母子二人不欢而散,顾子煜直接回了栖梧居。
他看着已经入睡的宁心,心中的烦闷稍稍缓解。
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宁心的后肩,那个红痣的旁边还有一道未曾消退的疤痕。但又怕自己的动静把宁心吵醒。
顾子煜合衣在宁心身边躺下,他仿佛能听到这寂静深夜中宁心的心跳,一声一声,如此鲜活。
他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看他不爽,说他是娘娘腔。
第二次见面,她拿着红缨枪,从千军万马中冲出来,救他于生死之间。
但她却身受重伤,在他怀中奄奄一息。
顾子煜想抓住她的手,但脉搏却渐渐微弱下去。
他还记得宁心那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娘娘腔,你别哭,哭起来更娘了,哈哈。”
顾子煜不知道什么是“娘”,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
这一夜,顾子煜睡得并不安稳,他匆忙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汗,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睡眼惺忪的宁心。
他将宁心抱在怀中,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太妃终究是年纪大了,身体素质跟不上,那天被赵侧妃下了药,晚上又劳心费神的和顾子煜说事情,第二天就发起热来。
宁心急忙梳洗要去探望太妃,就听顾子煜在身后说:
“赵侧妃被禁足了。”
宁心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是因为下药的事情?”
这下轮到顾子煜惊讶:“什么下药?”
宁心这才想起来,昨天一团乱,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和顾子煜说。
是宁心将昨日桃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顾子煜说了,顾子煜听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宁心以为顾子煜是在生赵侧妃的气,其实顾子煜是在为太妃感到不值得,他一心护着的赵家和赵家的人,却这样利用她。
而她哪怕被利用完之后,心灰意冷,还要想着如何为赵家谋福利。
但这些顾子煜没有讲给宁心。
“我和你一同去看看母妃吧。”
两人一同走到了太妃的院子,发现太妃躺在床上,面色十分疲倦。
刚才已经着人去寻了太医,这会儿诊断完毕,说的也都是一些老生常谈,无非是不能再劳心费神,要好好将养。
这些话谁都知道,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宁心又安排赵嬷嬷跟着去抓药熬药,自己在旁边守着太妃,其实说她对太妃有什么感情,那绝对是假的。
她对太妃至多也不过是“顾子煜的母亲,”尊敬都没有,更别提爱了。
但是该做的她依然要做,毕竟此时太妃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顾子煜还要上朝,他临走之前用查看了一下太妃的情况,然后叮嘱宁心,如果太妃说了关于赵家的任何要求,都要等他回来再说。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宁心有点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来不及追问顾子煜就以急着上朝为名走了出去。
太妃这一觉就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宁心急忙将准备好的温水递上去,太妃看了她一眼,问道:“赵嬷嬷呢?”
宁心也没指望她说出什么感激的话出来,守在她身边,不过是想问心无愧罢了。
何况这王府伺候的丫环婆子那么多,她也无需在这里委屈自己,守着太妃醒了,她就能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宁心说:“赵嬷嬷刚熬好了药,去找蜜饯了。”
太妃点点头,然后说:“我无碍,你先走吧。”
太妃这病并非什么大病,只能慢慢将养着,等她醒来无事,宁心也就回去了。
隔天顾子煜休沐,提出带宁心出去逛街。
宁心来了古代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出门逛街这四个字。
虽然上次顾子煜也带她出去了,但那相当于秋游?
身为女人,购物是隐藏在天性里的。
从前一天顾子煜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之后,宁心就十分亢奋地拉着两个丫鬟,一起讨论要买些什么好,直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就有些迟了,宁心还扼腕叹息,觉得耽误了自己逛街的时间。
顾子煜十分好笑地催着她梳洗,然后一同出了门。
大祁朝的繁荣程度堪比宁心记忆中的宋朝,十分藏富于民,人民安居乐业,集市也十分热闹,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两人本来是坐着马车出门,但还没到集市旁边,宁心就要求下马车。
顾子煜怕她累着,宁心说:“逛街自然是走着逛才好,坐在马车里总觉得隔了一层。”
既然出来了就想着开心,于是顾子煜也就随她了。
顾子煜回身让丫头们远远跟着,自己和宁心并排走。
宁心看到什么都十分新奇,凑到摊位前面去看,但也不是什么都买。原本小摊贩们看到衣着华贵的宁心二人,都十分殷勤,但见她翻来翻去,也不买什么,态度就渐渐冷了下去。
不过宁心倒并不在意,她的目的就是逛嘛。
宁心列出的单子都在红裳绿漪手上,两人见宁心玩心大发,根本就忘记了前一天几人的计划,又担心这些东西是宁心要的,于是和刘嬷嬷打了声招呼,两人先去买了。
顾子煜和宁心一路穿过了集市长街,走到了更加繁茂的商业聚集地,那里算是整个京城的核心地带,不过比起前面的小摊贩,这里都是店面,来往的客人也都大多穿着体面华贵。
两个人逛了几个成衣铺子,宁心对这个时代的衣服非常感兴趣——现代宁心也是一个汉服爱好者,只是碍于金钱和各方面的问题,她都没能满足自己的爱好,来到大祁朝以后,王府中的衣服也都有定制,她倒没有像前世那么逛衣服店一样,逛过之类的成衣铺子。
此时两人逛得十分尽兴,虽然顾子煜也有现代男人的毛病,逛街就是在店铺里面坐着等老婆试衣服,她依然十分开心,而宁心开心,顾子煜就开心,
成衣铺子里的衣服都是制作好的,自然没有定制的那般合身,不过可以很好的看到花样,宁心选了几个喜欢的样式,然后两个尺寸约定,让绣娘做好了送回府。
刚从量尺寸的房间出来,就看到顾子煜在和人说话,那人看着有些面熟,宁心往前走了两步才辨别出来是皇上。
怎么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