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游河

　　临安与长安都是历史悠远的文化名城，然而与长安城不同的是，临安的一砖一瓦都透着一种与北方截然不同的灵秀与婉约，还有有秦淮河穿城而过。

　　据秦百涟告诉我说，近几年临安成了各大大小小的戏班子都十分想要开拓的市场，我们现在来市场可能都有点饱和了，不晓得还能不能分一杯羹。秦百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们戏班子的生意好坏，似乎只是图个开心。

　　这两个多月戏班子几乎都没怎么开张，明明都处在没什么收入的情况下，可是男女老少看起来似乎都毫不在意，每天都其乐融融的，倒真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后来我也见到了戏班子的班主，是个六十来岁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脸上的表情总是带笑的，对秦百涟几乎言听计从，秦百涟提个什么建议他都是好好好的应答着，倒有点像是秦百涟的管家。

　　据秦百涟说，这个老班主曾有个年龄和秦百涟一边大的孙儿，可惜七八岁时在戏班迁移的路中不幸夭折了，三年前偶然遇到了当时逃婚出来身无分文的秦百涟，觉得很有缘，便收留他在戏班里做做打杂的事情，至于对他这么好，可能是把他当做自己不幸的孙儿对待了。

　　对于他这番说辞我保持半信半疑吧。

　　当天晚上是戏班子首次上演我写的剧，那是一个很俗气的优秀完美的年轻公子与普通平凡除了内心善良纯洁的像小白莲一样的姑娘相爱的故事。

　　我早已忘了我当初是为什么会写下这么个故事，但是我现在想起这剧情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尴尬。

　　所以我不打算观看首演了，我怕我到时候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我跟秦百涟说了自己不想去看首演了，打算去秦淮河转转，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容易迷路。

　　秦百涟十分顺手的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为什么不去看呢？毕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剧排出来啊。去看看嘛！”

　　“不了。”我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顺手又拍了我的后脑勺。

　　“不是，秦百涟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为什么还老是对小爷我动手动脚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我不说你你怎么还养成习惯了？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揍你呢，小爷我虽然心胸开阔但也不是被欺负多了就能习惯成自然的人！”

　　“啊？是吗？”他笑了笑，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我就是在想你能忍多久不来揍我呢。”

　　说完转身就跑，行啊秦百涟你小子。我抢过旁边燕儿正在踢着的一只鸡毛毽朝秦百涟逃走的方向一脚踢了过去，按理说这要是个小石头应该会很准的给秦百涟的后脑勺来上一下子。可这鸡毛毽子却飘飘摇摇的划出一道弧线落到路旁一间酒楼的二楼隔间里面去了。

　　燕儿也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燕儿乖，不哭了，一会姐姐去给你买十个好吗？还给你买糖画儿糖人儿，别哭了乖乖。”

　　这边燕儿还没给哄好，酒楼里却传来一片杂沓的脚步声，下来了四五个人，一个佩刀的侍从模样的年轻人手上拿着我刚刚踢上去的毽子，面色不善，“这毽子是谁的？”

　　我以为他来还的，随手指了指燕儿，“她的，没想到你们还专程送下来，这怎么好意思。”谁知他脸色更差了，吩咐身后的人，“带走，”便出来了两个个很高的三十来岁看起来像是卫兵模样的人，他们一左一右就想去抓住燕儿，燕儿都吓呆了，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眼角边还挂着两行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等等，不带这么玩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燕儿踢上去的啊他们怎么想的！“这位大哥，孩子是无辜的，这毽子虽然是她的没错，但是是我硬要抢过来玩的，踢上去打扰到你们家大人也是我的错，别抓她，我跟你们上去解释。”我有点火大，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他们家主子也忒小心眼了。

　　转过头对燕儿说，“等你小白脸哥哥回来，你跟他说姐姐被怪叔叔抓走了，叫他回来一定要来救我啊，乖！”然后对着脸上青白不定的年轻人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算了宿风，我看这位姑娘也不是有心为之，况且我与苏公子也没什么事，把毽子还给她吧！”

　　我抬头看到倚在窗边的年轻公子，他挑着一双懒懒的丹凤眼带着笑意看向我，衣袖上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的华贵，他垂着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那就多谢这位兄台了。”我对他不伦不类的抱了个拳，“刚才是在下莽撞了，给公子陪个不是。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我从那个叫宿风的年轻人手中取回那只鸡毛毽子，朝他挑眉笑笑，而他一直都很好地维持着他的“面色不善”脸，牵过燕儿就往秦百涟跑掉的方向追过去。

　　一路跑到秦淮河畔才看到蹲在一边的秦百涟，他看到我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去旁边的茶水铺子给我和燕儿买了两碗凉茶，一边递给我嘴上还不停地抱怨，“怎么这么慢？我都在这等了有半个时辰了。你不是要夜游秦淮河吗？再来晚点小船都被赁完了。”

　　跑了一会我也的确很渴，一口气将手中的茶喝光，用袖子抹了抹嘴，“还不是因为你跑的太快，我拿毽子偷袭你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旁边酒楼的二楼去了。人家包厢里面的侍卫以为我是来暗杀的，差点把我抓起来。本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差点吓哭了。”

　　“你苏家施梨还能叫没见过世面？从小就是长安一霸好吗你！”他伸手又想拍我后脑勺，不仅叫我敏捷的一低头躲过，我还顺势擒住他伸出来的那只胳膊，扭身将他反剪住按在凉茶铺子的桌案上。

　　“你小子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施梨的？从你第一次见面叫了我一声施梨我就觉得不太对，没想到你连我曾经的苏姓都叫出来了。秦百涟啊秦百涟，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啊，快招！”

　　秦百涟一边哼哼这疼一边很怂的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放开了我就告诉你。

　　我被这两声女侠叫的挺满意，就松开他了，他一边苦着脸揉胳膊一边小声对我说，“从我逃跑那天，我就知道你是苏施梨了。虽说你是恶名远播，但毕竟是姑娘家，因此我虽然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很能跟你玩到一块，却也是个挺矜持的丞相家公子。也正因此一直没机会认识你。但我曾因缘际会间认识了苏垣城，与他也算点头之交。我险些撞到你时，曾听苏垣城喊了你一声，我回头一方面是看看你受伤了没，还有就是想看看被李尚书家小胖子形容成母夜叉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

　　我向他呲着牙，“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本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

　　他挺实诚的挠了挠头，“怪失望的，并没有满足本少爷的猎奇心，原来你也不过是个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眼睛的普通姑娘，诚然，比一般姑娘是要好看那么一点点。”

　　“你牵着小驴子准备往这边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我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特别不厚道的等我准备走了才‘好心’提醒我这边不安全。想让我过来帮忙。”

　　“果然是将门无犬女，”他拍马屁也拍的是越来越顺手了，“女侠一出手，他们不还是落荒而逃。”

　　“好了你别说了，”一想到苏爹我还是特别失落，还将门无犬女，以后可能连苏爹苏娘的面都见不到了，“我与苏垣城和离了，你以后不准再叫我苏家施梨。”

　　秦百涟也不奇怪，“大概猜到了，苏家那个什么都比别人好一点的小子从小就待你像个宝一样怕你磕着碰着，还带着你欺男霸女，现在看你一个人离开苏家我大概就猜到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了。”他碰碰我，“诶，是不是因为那小子考了状元之后嫌弃糟糠之妻啊？”

　　秦百涟你才糟糠！

　　“小白脸你想知道啊？”

　　“嗯”(⊙_⊙)

　　“不告诉你！”

　　我摸了摸燕儿的小脑袋，小姑娘一直乖乖的蹲在旁边一边看着我对秦百涟暴?力?执?法?一边呆呆的流口水，见我摸摸她，就咧开嘴冲我笑笑，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我亲了亲她的小脸，“让哥哥去给我们燕儿买糖人儿，然后我们三个租条小船去游秦淮河好不\(^o^)/~”小姑娘使劲点头，“梨姐姐对燕儿真好！”

　　我看向一边撇着嘴很不服气的秦百涟，“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燕儿要吃糖人儿吗？”

　　他有点气急败坏，“好人都让你来做了，出钱又出力的事倒让小爷来做！”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乖乖去租来了船，还买了三个最大号的糖人儿，递给我一个之后把另外两个都交到燕儿手里，燕儿乖乖的说，“谢谢哥哥，燕儿吃不完，给哥哥一个。”秦百涟故意做出特别惊喜的样子，“真的呀！燕儿对哥哥真好！哥哥对燕儿好不好呀？”燕儿反应了一下，脆生生的答了一个好。

　　秦百涟果然又得意起来，冲我挑起一边眉毛。

　　幼稚！我摇了摇头，掏出匕首将拴在码头上的绳子割断，小船就开始顺着水流缓缓朝河中央飘去。

　　夜幕中的秦淮河两畔点缀着商家挂在门口红彤彤的大灯笼，行人不断。河中飘着不少的小船，其间有三两只雕梁画栋的华美画舫，远处还有各家在岸边搭着台子唱戏的戏班子，好不热闹。

　　我坐在小船上，河上的夜风褪去了白日里的炎热气息，现在正是极舒服的时候。更难得的是连秦百涟都安安静静的不在我耳边聒噪，我闭起双眼养神，不一会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开始发困，也不知道小船要飘到哪去，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我现在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好不自在。

　　直到秦百涟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开，“施梨！快看！你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