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秦百涟的选择

　　“你知道这个落霞渡头在哪吗？”名字我似乎有些熟悉，但也并没有去过。

　　“落霞渡头在金陵城外以西的地方，是水路来往长安必须经过的一处渡头，你是走陆路进的金陵城，自然不晓得这个地方。”

　　我点点头，陈予白和三皇子似乎就是走水路进的金陵城。

　　“那还等什么？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不然他们一旦走水路带着秦百涟跑了，想追也不好追了。”我心里有点着急。

　　“不必着急，既然影卫已经赶过去了，他们想逃也逃不走了。”

　　“那我们最好也还是快点过去吧。”

　　“那就骑马。”

　　“不，你明知我不会骑马，你用轻功带我不是更快吗？”

　　“今天飞太久了，累。”陈予白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骗人，飞那么一会儿就累了？

　　“那成吧。”我领着陈予白下楼，去赁了一条小船。

　　落霞渡头在西边，因此一路上我们都是迎着有些刺眼的夕阳过去的，夕阳逐渐落下，天边的霞光却依然绚丽，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我坐在船头静静看着秦淮河两岸的红灯笼次第被点亮。

　　有淘气的孩子在岸边用火折子点燃呲花，炫目的好像流星一般，河风清凉中携着些许不知名的花香，小船在缓流的河面上轻轻划过，一切都是如此静美。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点想在这座城过完一生。

　　“到了，前面就是落霞渡头。”终于在漫天的霞光即将尽数隐入黑暗之时，陈予白轻声说道。

　　我可能还是有些心急，小船还未及靠岸停稳，我便微微提起裙裾，运起我半吊子的轻功在船头借力一点，跃上了岸。

　　“陈予白陈予白你快点，”我站在案头朝他喊道，“这已经是最西边了，再往西就到水里去了。”

　　“你往西看。”陈予白在小船上不慌不忙的对我说。

　　我按照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河流遇到了一个坡度挺大的向下角度，日久天长的冲刷出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湖泊的中心有个湖心岛，我估摸了一下，正巧有个五六十步的样子。

　　这湖心岛面积不大，但其上还是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我猜想这可能是往来渔家在此稍作歇脚的用途。

　　我翻身一跃回到了小船上，小船忽然间剧烈的晃动了几下，还好陈予白及时扶住了我，让我不至于落入水中。

　　“学艺不精还总好……”

　　“先别说这个了，你赶紧带我上那个湖心岛吧！”我央求道。

　　“真拿你没办法。”陈予白无奈的提溜着我，轻身跃起，足尖在水面点过数下，再次落地，却已经在湖心岛上了。

　　我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那间木屋中，陈予白就站在湖边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秦百涟秦百涟，你还好吗？”

　　木屋中有些昏暗，点亮了一只蜡烛，我适应了有些微弱的光线之后，看见屋中那个眼神纯净，黑白分明的少年可不就是秦百涟吗？

　　“施梨，你怎么来了？”看到我，秦百涟的眼中带着些许惊喜和暖意，放下了手中的书，朝我迎了上来。

　　“秦百涟你没事吧？”我摸了摸他的脸，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还好还好，终于把他救回来了。

　　“我没事，他们也没有毒打虐待我，你就放心吧。”他拍拍我的头，算是安慰，“连影卫都借来了，这次施梨为我欠了很大的人情吧？”

　　“没有啊……还好……”我没敢告诉他这份人情我已经毫不客气的让三皇子算到他的头上了。

　　“废话不多说了，我们赶紧回城吧，否则一会儿城门关闭就糟了。”我拉着秦百涟的手往外走，“陈予白还等着我们呢！”

　　“对不起，你还是和他回去吧，我就不走了。”秦百涟犹豫着说。

　　我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选择。

　　“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也好。”我停下了脚步，放开他的手，看来秦百涟终于做好要成长的准备了。

　　“你说得对，班主说的也对，一直以来都是我活的太任性了，让我觉得我能拥有如今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却忘记了享受这些就必须得承担相应的责任。我不挣扎了，我不想再闭耳塞听，假装自己还是个孩子，我得回去接受秦家为我安排的命运了。”

　　“不是我不想继续做一个自由的人了，只是我不能再让其他人去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而去承担恶果了。”

　　我看着那样坦然从容谈起未来的秦百涟，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替他悲哀，只是想到他突然间的成长，眼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滚落出来，我咬住嘴唇，以免发出呜咽的声音。

　　“别哭，施梨，这次对不起了，我本来以为是我站在原地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却没想到这次是我必须要走了。我没有什么怨言，这一切我都想通了，所以我是自愿回去的，没有什么人强迫我。”

　　“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要去看流星吗？因为有人告诉我流星是可以用来许愿的，我昨天许的愿望是想让你不要走，没想到这次要走的却是我了。”

　　“班主死了，是自尽。”我嚅嗫着告诉他，“他……你恨他吗？”

　　“我没有资格去恨他，我和他不过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他也只是一心为了秦家，说他是愚忠也好，总归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施梨，说真的我可真羡慕你啊，从第一次在长安城郊外的林间我认出了你，我就羡慕你无拘无束的个性和豁达的心，这些都是我想有却无法有的。希望你将来能一直这么自在。”他黑亮的双眼中带着一些明润的水光，灼灼的看向我的时候，就像是透过了我看向他求而不得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