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还去替天行道

　　宁心年少时被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但在十五岁那年，死活要跟着宁大将军上战场。

　　她不知道在哪里翻出一本诗集，喊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母亲给她讲她其实是个女儿家，她歪着头想了想，拿起笔把这句诗给改了——

　　“女子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原本没人把她的话当真，都觉得不过是小孩子的傻话，热乎劲儿过去就没了。

　　谁知宁心是认真的——她在及笄礼结束后，跪下向父母请求：“女儿想跟着父亲去战场。”

　　宁致远深感欣慰，觉得自己捧在手里的女儿终于长大了，还颇有宁家祖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女儿的请求，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两股目光，一个欣喜万分——来自宁心，一个压抑的愤怒——来自自家夫人。

　　宁致远是一家之主，开口之后万没有反悔的道理——何况让他当着女儿亮闪闪的眼眸说出反悔的话真的比打仗都难。

　　当天晚上，宁心带着甜蜜的微笑入梦，隔壁院子里，宁致远被夫人赶去书房睡了一个月。

　　那是宁心第一次出远门，刘嬷嬷将衣服包起来又觉得不合适，包袱开了又合，总觉得少带了什么，最后整个人鼻头一酸，坐在外屋生闷气。

　　宁心来劝，刘嬷嬷红着眼眶说：“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事情，留给男人去做不就好了？小姐何必要去受这个苦？”

　　宁心也是如今天晚上这般笑着对刘嬷嬷说：“嬷嬷，旁人的保护再好，都不如自己强大啊！”

　　五年过去了，小姐已经嫁为人妇，但眼睛里的倔强丝毫没减。

　　刘嬷嬷被选给宁心当奶妈，后来宁心大一些，就继续留在身边当管事嬷嬷，几乎算是看着宁心长大的，真心把宁心当成自己女儿来疼的。

　　她依然有些担心：“那王爷那边……”

　　宁心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她对顾子煜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

　　思忖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笑了，看向红裳：“你先送刘嬷嬷回去休息，顺便看看骨凿她们几个怎么样了，如果可以让云铃和她们都认识认识，咱们人慢慢躲起来，院子里的事情也该有个章程，绿漪性子跳脱不耐烦这些，还要刘嬷嬷和你一起合计合计。”

　　红裳知道宁心是看重自己，忙应了，又听她说：“对了，看到绿漪让她来见我。”

　　刘嬷嬷欲言又止：“娘娘，您要带着绿漪去哪里？”

　　倒不是刘嬷嬷多此一问，而是绿漪的性子堪称鲁莽，心里眼里只有宁心的喜怒哀乐，不分十分对错。这样忠心的奴才是好，但也不好，每次宁心要她跟着，刘嬷嬷都心惊胆战的，生怕着两人又闹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宁心给了个别担心的眼神：“别紧张，我就是去处理些小事情。”

　　刘嬷嬷信她才怪，但宁心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跟着红裳下去。

　　不一时，绿漪回来了，在门外候着：“娘娘，奴婢回来了。”

　　宁心换上了簇新的裙子，带着绿漪出了门：“走，替天行道去。”

　　绿漪双眼放光：“今天打谁？”

　　她就知道娘娘回来准有好事！

　　宁心回头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身为一个小姑娘，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她得意一笑：“今天咱们不打人，咱们讲道理。”

　　绿漪缩了缩脖子，她想起刚来那会儿，赵侧妃整天仗着自己是书香门第之后，讽刺王妃娘娘粗鲁无礼，都被娘娘暴力镇压了。

　　她还问红裳，赵侧妃这算不算秀才遇到兵了？

　　谁知今儿自家王妃要去跟人讲道理！

　　风水轮流转啊。

　　再次来到清雅居门前，绿漪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娘，为什么我们要来找赵侧妃啊？”

　　她可是知道自家王妃和赵侧妃一直不对盘，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莫说主动来找赵侧妃，就是在太妃那里遇到了都要打一架的。更何况王妃不知为何对王府的中馈燃起了熊熊的兴趣，现在中馈名义上在太妃娘娘手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赵侧妃这里来啊。

　　宁心对自己人向来很有耐心：“这你就不懂了，太妃娘娘一心向道，对中馈这些琐事根本没有兴趣，虽然赵嬷嬷有贼心但肯定没那个贼胆，如今那么有底气，后面多半有人挑拨怂恿，这个人你猜是谁。”

　　绿漪恍然大悟：“是赵侧妃！”

　　宁心道：“算你还有点脑子。”

　　绿漪原本兴奋的眼睛顿时没了光彩：“娘娘心里，绿漪竟然这么笨啊。”

　　宁心语重心长：“你不是笨，你只是在宅斗这门手艺上有点缺心眼。”

　　绿漪好奇：“娘娘，什么是宅斗啊？”

　　绿漪自然不知道自家王妃已经换了芯子，只知道从那日在太妃那处鞭打了赵侧妃以后，第二天醒来，娘娘就怪怪的。

　　行为举止不说，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绿漪完全听不懂。

　　宁心原本也很担心会引起丫头们的怀疑，可是她慢慢发现自己身边这些人不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的一个特点：极其信任自家主子。

　　不过这一点对于宁心来说肯定是好的，只是委屈了原主。

　　宁心在心中默默向王妃道歉了三秒钟，然后对绿漪做起了科普：“宅斗嘛，就是一件说了你也不懂的事情。”

　　绿漪点点头，表示不明觉厉。

　　答疑解惑完毕，宁心示意绿漪去敲门，不料深吸一口气的绿漪还没讲蓄力已久的拳头伸出去，门却自己开了。

　　出门的正是一脸笑意的赵嬷嬷，看上去仿佛有人刚应承了她什么事情，表情尤其心满意足。旁边还有赵侧妃的贴身丫鬟琉璃相送，满口：“嬷嬷您就放一百个心，万事有我们娘娘呢。”

　　绿漪闻言上健步如飞，冲上去“呸”了一声：“一个侧妃，就敢称娘娘！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没有料到绿漪会出现的两个人顿时惊住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宁心满脸姨母笑，自家这小丫头就是好，知道找事儿要先给自己找个道德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