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穿着半新不旧的青哆罗呢对襟褂子,眼圈有些发红,看起来刚哭过,也许是哭了太多次,这红肿总是消不掉。
这件褂子还是原主出嫁前送给秦嬷嬷的。那年底下人孝敬上了几匹新时兴的衣裳料子,说哆罗呢是出海的船带回来的稀罕物,周氏也没过目,全给了原主,原主对这些也不上心,就送给丫头们做衣裳了。
只是其中一匹青色的,她特地指出来,让针线房的人给秦嬷嬷做了件对襟褂子。
伺候周氏的人不少,得用的嬷嬷就有四个,但这位秦嬷嬷是不同的,她是周氏的奶嬷嬷,看着周氏远嫁,十分不放心,弃了自己的家人跟了来的。
宁心想起这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只听秦嬷嬷说:“小姐,快进来看看夫人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压抑的哭意,宁心心里一沉,匆忙进了里屋。
房间中的药味一下子就浓郁起来,宁心觉得自己要被气体状的中药给淹没了,好在随即就适应了,房间中窗户是虚掩的,几个丫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见宁心进来纷纷行礼,靠近床边给周氏喂药的是齐嬷嬷,听到声响也没有动,平稳地将手中最后一勺药喂进周氏口中,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这才将碗放下,回身给宁心行礼。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还是很玄乎的,比如此时,宁心无端地就不喜欢这位齐嬷嬷。
躺在床上的周氏看上去安静而虚弱,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宁心心中沉了一沉,慌忙走上前,正想坐下,却发现方才喂药的齐嬷嬷还在床边,见她过来也没有让让的意思。
宁心皱眉,后面绿漪立刻说:“齐嬷嬷,小姐要看看夫人,你为何拦着?”
齐嬷嬷深深地看了绿漪一眼,然后侧身让开了。
一个小插曲,宁心没有放在心上,她坐在床边细细打量周氏,听到周氏绵软却连续的呼吸,心知她暂时没有大碍。
一旁的齐嬷嬷开口道:“夫人吃了药都要睡上一个时辰,不如小姐待会儿再过来。”
宁心点点头,起身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弯腰帮周氏将被子掖好,这才带着绿漪走出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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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嬷嬷正想说话,只听外面的脚步声响起,随即进来了几个人,正是宁心方才问起的人。
周氏身边近身伺候的有两个嬷嬷,四个贴身大丫头,将军府人员简单,也就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虑椋跃退阒苁衔圆。芾碇欣〉囊灿衅腈宙趾颓劓宙郑母龃笱就凡桓靡桓龆疾辉谏肀甙桑?
但眼看着进来的三个人,鲜花一般的?昙停瓷先ニ幸话愀龆ジ龅慕壳危嫔加行┏劣簟?
进来的是云萝、云织和云染,唯独少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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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绿漪正要说话,却被宁心一个眼风制止了。
周氏最重规矩,三个大丫头好歹也是周氏房中得用的人,秦嬷嬷是老人,仗着辈分,说得骂得,但绿漪只是小姐身旁的人。
绿漪不情愿地闭了口,那边向来最稳重的云萝开了口:“回禀小姐,我们三人去看云娆了。”
这没什么好掩饰的,虽然宁心刚回府,但这些小事一打听就知道了,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宁心点点头,也没问云娆怎么了:“如今母亲病着,两位嬷嬷忙不过来,你们三个也要多辛苦辛苦。”
三人低着头应下,宁心又对秦嬷嬷说:“我回去换身衣服,见过父亲再来。”
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但这会儿不是询问的时候。
回到原主出嫁前住的院子,红裳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了。见两人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平日里夫人让下人们每日打扫,我们回来直接就能住,可见夫人日日盼着小姐呢。”
宁心又是一酸,她其实也觉得好奇,这些都是原主的家人,原主的童年,为何自己回来以后,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绿漪方才就憋了一路,这会儿见只剩下自己人,开口就说:“小姐怎么不喊秦嬷嬷过来问问?我看着,夫人生病肯定和那个云娆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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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觉得自己逾越了,涨红了脸,忽然发现宁心和绿漪都在盯着她看,顿时急了,吞吞吐吐道:“奴婢该死,奴婢……”
绿漪心直口快:“姐姐惯常是‘锯了嘴的葫芦’,想到了也最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今日说的这话倒像是我说的。”
宁心深以为然,见红裳急得要哭了,也不逗她了:“这里就咱们三个,也不怕什么逾越不逾越的。云娆确实有古怪,但目前重要的还是母亲的病,其他的秋后算账也不迟。”
何况,在问秦嬷嬷和齐嬷嬷之前,她想听听宁致远的解释。
在两个丫头的服侍下洗了个澡,换上家常的衣服,又忽然心生玩意,要求梳一个未出嫁时喜欢的发髻,站在镜子前,宁心沉默了。
身上是金线滚边的素白窄袖长袍,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枚精致的玉冠固定,这扮相,比宁元嘉还风流俊俏??
为何……
为毛……
到底是为什么,她会一副假小子的扮相啊!难道这是原主的恶趣味?
借口将两个丫头支了出去,她偷偷翻了翻原主的衣物,果然,女装屈指可数。
忽然,她灵光乍现一般,?氲搅嗽诿沃锌吹焦媚歉?戎装的自己,?欢裕侨??暗脑鳎故遣欢裕肿暗哪歉觯降资窃骰故亲约海?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