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忽然飘来了一大片白云,士兵们难得享受了一会儿凉风,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苑行真身着一件光彩艳艳的金甲,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手提长枪,腰别宝剑,头上顶着一顶金盔,威风凛凛地立在队伍前方。他身后,李思随也全装贯甲,带着一千名骑兵战士,列队而立,等待着上级的军令。
右军都督田仁安身披一件黑光大氅,手按腰刀,站在城墙台阶高处,俯视着这一群视死如归的将士。
“小苑,虽然你是副指挥使,但今日出征,以你为主将,控鹤营一千名弟兄,都要听你号令,你切不可恋战,一切依都督之计行事。”
李思随在苑行真身后低声说道。“将军放心,苑行真绝不会堕了控鹤营的威名!”苑行真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思随叹了一口气,他之前在田仁安大帐里就觉得苑行真有些不太正常。他这个部下,本来就有些容易冲动,今日竟然主动请缨去攻击蛮军大营,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李思随当初是武举状元出身,武艺高强,膂力过人,也上过战场,镇压过国内的叛乱。但饶是他平日里自视甚高,也不敢在大平原上与兵力比自己多上数倍的蛮军野战,更别说冲击大营了。
李思随爱兵如子,对苑行真更是多有关照,这一次实在不愿他白白送死,只好陪着他上了战场,李思随马上枪术技艺极高,若是苑行真有难,他多少还能帮些手。
刚才他对苑行真说那句话,就是提醒他别和蛮人硬碰硬,见好就收。结果苑行真回答得慷慨激昂,分明是要一心杀个痛快,李思随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田任安看了看时辰,对身后的齐云萝行了一礼,迈步走下了阶梯,来到苑行真身旁。
“苑将军,时辰已到,田某祝将军马到功成!”
苑行真抱了抱拳,“都督在城上稍后,苑行真定然得胜归来!”
田任安后撤一步,一挥手,从身后走上来四名衣甲鲜明的侍卫,“这四人是我的贴身侍卫,送给苑将军做牙兵,以助将军一臂之力。”
四人跨上战马,围到了苑行真身旁,田任安从身后拿出一面令旗,轻轻一挥,一个传令兵领命而去。
战鼓缓缓敲响,鼓声震天,晃得城墙上的浮土纷纷落下。紧闭了许久的城门缓缓而开,每个将士的心都此刻一同悬到了顶点。
“冲!”苑行真一马当先,直出城门,李思随拔出腰刀,随后跟上,控鹤营一千名将士如同利箭一般,一齐冲出了永昌城。
永昌城东,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视死如归的战士们纵马狂奔,马蹄踏在地上,如同滚滚奔雷,刹那间便传遍了原野。苑行真手持长枪,骑在队伍最前方,左右两旁各是两名牙兵。前方的蛮族大营越来越近,然而除了几个稀稀拉拉的鹿角之外,并未看见什么防御工事,也没见到巡逻的逻卒。
蛮兵根本想不到滇国的军队敢冲出城来吧,苑行真暗暗想道。永昌守军凭着坚城利弩,和蛮兵才能堪堪战平,蛮兵根本不担心会有人敢冲出城来。
今日,便让这些蛮人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苑行真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暗暗算着和大营的距离。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前面的营帐中,一个蛮族士兵慢慢地走出了帐门,他提着一个小瓦罐,打着哈欠,似乎是刚刚睡醒。
“杀!”
苑行真高声喝道,一拉缰绳,战马自鹿角上飞跃而过。
“杀!”
将士们一同喝道。
那蛮族士兵楞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这群冲着自己冲来的人群,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噗!”
长枪贯颈,那蛮兵哼都没哼一声,血溅十步,倒在了地上。
苑行真拔出插在那人脖颈里的长枪,高声喝道:“杀!”
很快,四面八方的营帐中钻出了许多士兵,然而他们大多衣甲不整,兵刃不齐,面对这群大白天敢来劫营的悍卒,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七!”苑行真一枪戳倒一个蛮兵,旁边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蛮族军官见自己的袍泽被杀,大喝一声,只披着半副铠甲就扑了上来。苑行真舞了个枪花,先晃过对方的长斧,左手自腰间拔出宝剑,自上而下,一刀将那人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八!”
这一带的军营已经到处都是蛮兵的尸体,控鹤营的将士们势如破竹,不一会儿,就将这边军营的几百蛮人杀了个精光。
苑行真右手提枪,左手持剑,转瞬间又连杀三人,鲜血四溅,早就浸湿了他的战袍,他左冲右突,四个牙兵紧随其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苑行真已经杀红了眼,但李思随却异常冷静,“蛮人绝不可能如此不堪,此刻我们占了优势,但阵型已乱,若是敌人来援,只怕要先胜后败。”他暗暗忖道。
“苑行真!苑行真!”李思随纵马赶到苑行真身后,高声叫道。苑行真一枪戳在一个蛮兵的盾牌上,将那人顶得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的牙兵长槊一伸,槊尖穿胸而过,那人大叫一声,死在了槊下。
“李将军有什么事?”苑行真头也没回,直奔下一个蛮兵而去。
“苑行真!”李思随大叫道,“此时已占了上风,蛮人必定已经来援,不如见好就收,趁乱回城!”
“回城?”苑行真叫道,“不过杀了这几个老弱,怎能回城?”
李思随见他已忘了初衷,心中一急,他刚要喊话,突然之间,四面大震,无数呐喊声响起。苑行真和李思随四下里一望,只见漫山遍野,黄尘滚滚,蛮族的援兵如同海浪一般,卷地而来。
援兵来了!李思随大惊,急忙喝道:“快!快整队!”
苑行真一声令下,四处杀戮的士卒瞬间列成了阵势,他仔细端详了一阵,说道:“北边的人似乎弱一些,将士们!随我向北冲!”
“冲!”
苑行真一拉马头,直奔正北。他一身金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北边的蛮兵见他们冲自己过来,也是毫不相让。为首的一员将领手持一柄大锤,见苑行真直奔自己而来,大叫一声,觑准苑行真的来势,铁锤直着砸向了苑行真的额头。
然而苑行真眼看冲到了敌人前方,突然猛地一拉缰绳,一个急刹,躲开了这一锤,手一扬,长枪刺穿了对方的肩窝,那人一吃痛,手一松,铁锤掉到了地上。旁边的牙兵双枪并举,三支枪尖一齐扎进了那人的心窝。
将士们攻势甚猛,瞬间就将援兵的第一排冲了个七零八落,然而这一次却没之前那么顺利。蛮族的阵势极为坚韧,控鹤营好像一只铁锥,刺在了一面牛皮盾牌上,很快冲击的速度就被缓了下来,战斗陷入了血腥的肉搏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