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勾践其人

　　我听了也只是配合着笑笑，他能将我跟郑旦同时送给吴国，必然已经有了取舍。

　　他能在我这里许下诺言，谁有知道在郑旦那边是不是也说了同样的话？

　　如果是夫差的话，面临亡国与复国，他会怎么做？

　　脑海里想到那个总是对我宠爱有加的男人，我却能断定他必然会为我倾尽所有，也不会让我沦为亡国奴，成为他人的附属品、卑微的进献品。

　　勾践得到了他想知道的，自然是准备离开了。

　　只是他在离开前，却不忘告诫我：

　　“夷光，传闻吴王大肆打造兵刃，修建城墙，修整兵甲，必然是要发兵扩疆，你这些时日跟郑旦多吹点枕头风，留意点，一旦确定吴王的真意，就将他行军打仗的行兵图偷来，与郑旦好好合计合计对付吴王的办法……”

　　勾践离开前还不忘警告我去对付吴王夫差，却不知道他的字里行间半点男女情怀都没有。

　　我想曾经的施夷光的有爱过勾践的，可惜这个男人半点也没稀罕过。

　　而施夷光被我附身后，这份情就淡到成渣。

　　我漠然地应下勾践的话，目送着他离开后，眼底的光突然迅速变得冷凝。

　　一夜无梦到天亮，次日，夫差又回到了我的寝宫，还将他的政事卷宗带到我的馆娃阁。

　　他还莫名其妙的告诉我，以后都不去别的女人宫殿，一夜没与我一同，竟是思念之极。

　　“夷光，一日不见，你看寡人可是瘦了。”

　　我从未想过夫差还有如此煽情计较的一面，捧着我手摸向他带着硬实的络腮胡。

　　我看着他如醉的沉浸在我的双手，心底忽然一软，毫无顾忌地噗嗤一笑。

　　“大王，您看您，竟是有如此稚子的一面，若是被朝堂上的人看到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我吃吃地笑着，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忽然伸手扣住了我的脸。

　　薄薄的唇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贴上我的粉唇，与我交缠，与我交心。

　　“夷光，今夜，就让寡人要了你可好？寡人已是多日不曾与你欢好，甚念，深思。”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夫差。

　　虽然说不出口，但我觉得，我是动了情的。

　　罢了罢了，一次任务而已，此次过后，我便冷心冷血，将这段情深深埋藏在灵魂深处。

　　没了以往的反抗，没了以往的抵触，竟是全心投入他的爱抚。

　　一夜又是春梦不绝，只是我没了以往的挣扎，却是多了心眼地盯视着夫差放在我床前案几上的政事卷宗。

　　顺天命，成任务，我不得不将国家机密透露给勾践。

　　对不起，夫差。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生一丁点声音。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好几个晚上，我被噩梦惊醒，带着狂戾杀气的灵力圈萦绕在我的手掌间。

　　好几次，我都没忍住要告诉夫差自己的所作所谓，甚至想要自杀谢罪的时候，身体里，施夷光的残缺灵魂就会狠狠地鞭策着。

　　而孟婆的告诫声也会孜孜不倦地提醒我。

　　提醒我是来做任务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顺应天命，天道轮回的命定之数是我不可逆改的。

　　我的任务是什么？是让夫差知道施夷光爱她。

　　可是，现在的我在干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说不出口，还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出那一件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我好恼，好痛恨自己！

　　“夷光，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我一声声痛苦的呐喊惊醒了睡在我床边的夫差，他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将我拥入他的怀里。

　　“别怕，无论是什么噩梦，寡人都会在你身边。上黄泉，下碧落，寡人与你不离不弃。”

　　上黄泉，下碧落，寡人与你不离不弃。

　　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一个男人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

　　更何况这句话还不是来自一个普通男人，而一国之君。

　　我是个渡灵人，也是个女人，拥有七情六欲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心就跟被狠狠地刮了一下。

　　痛，无法呼吸。

　　我紧紧地环抱住夫差明显因为国事而变得瘦削的身体，将我所有的抱歉化成这一紧紧地拥抱。

　　“大王，无论以后我们会如何，未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夷光永远不会离开你，只求您到时候莫要驱逐夷光的情意。”

　　我不知道夫差有没有听懂我话里蕴含的暗示味道，但却被他夫差反手紧拥。

　　我和他两人相拥无话，只是彼此再次交颈而缠。

　　血与肉结合的那一刹那，我落下了愧疚的泪水。

　　夫差以为是他浓烈的爱伤到了我，一遍又一遍安抚我。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伤的不是身体里的痛，而是无法改变历史的痛苦。

　　为了不违背历史的轨迹，夫差攻打边境国土的军事机密还是经我的手流到勾践那里。

　　历史的车轮，终于转到了卧薪尝胆的勾践积攒实力兵临吴国的一刻。

　　夫差因为对我的宠爱，渐渐失去威望。

　　是以，越王勾践以贤名收服吴国将领跟民心民德，不费吹灰之力攻打到吴国都城大门外。

　　将领们的信服他的统御能力，能轻易找出他们行军阵法的关键弱势，他们却不知道，他们阵法的破绽是被我透露给勾践的。

　　为了历史，我一次次背叛了夫差。

　　吴国城池大肆被越王勾践吞并，夫差一夜之间老去二十岁。

　　在听到越国举兵到了都城外的时候，夫差不死心地亲自带领剩下的三万兵甲抵御外敌。

　　“夷光，此去如果寡人无法回来，你定要护好自己周全。寡人与你同住的馆娃阁有道密室能通往城外的小树林，届时你从密道里离开。”

　　事到如今，夫差也从未怀疑是我害得他的吴国进入颠覆。

　　我的脸上淌着悲怆的神情，眼神却是不可忽视的坚定与决绝。

　　“大王，您是忘了妾身曾经的诺言了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妾身都不会离开你。哪怕去死，夷光也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你离开，不离不弃，这是终我一生都不会舍弃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