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玉桐

　　裴九爷回去了。

　　这次他很听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回去了。

　　可等我回到房间，却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

　　“过来。”那个人说,是女声。

　　我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裴九爷已经走远了。

　　不知道我现在喊的话，他听不听到。

　　“过来坐。”那个人点起了灯，把我叫过去。

　　火红的烛苗一跳一跳，屋子慢慢的亮堂起来。

　　她端坐在桌边，蛾眉朱唇，妆容精致，是我在思春苑见过的那个。

　　仍然是跟苑里一样，一身红衣。

　　我依言过去坐着。

　　因为我觉得，即便我喊了，裴九爷也听到了，恐怕他赶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掉了。

　　命总是重要的。所以我就乖乖地听她的话。

　　.

　　“你就是苏慕云？”她挑眉看我。

　　我发现近看的时候，她尤其好看，像一朵红莲，盛开的红莲。晚霞一样的颜色，火一般热烈又美艳。

　　“是还是不是？”她又问。

　　“嗯。”我乖巧地点头。

　　“在苑里住过的那个？”她上下审视着我，“听说那天就是你抢了我的风头？”

　　“嗯？”

　　“别装傻。”她斜斜地瞥向窗外，“全城都知道，思春苑出了个会弹琴的，进了裴九爷家里去了。”

　　“哦。”

　　“可那个人本该是我。”那个女人正脸看向我，神色严厉。

　　我忽然明白了她是谁，她大概就是玉桐，思春苑的头牌。

　　那天我就是在她弹完琴之后演奏的。

　　.

　　我在思春苑的时候几乎没有出过门，老板娘不让我出去。

　　她没有说明原因，但我很听那个老板娘的话，因为她总是对我出奇的好。

　　也是因为这样。

　　我从没见过玉桐。

　　.

　　我一直私心觉得玉桐该是一个玉一样温润的女子。就像她的琴声，细腻又温柔。

　　但是这个真正的玉桐就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她也是玉，那她也该是一片赤玉。就如同她的衣着一样，火红又艳丽。

　　她的武器也不该是琴，应该是把剑，一把锋利的剑。

　　于是我往她的腰间看了眼，果然看到一把明亮的鞘。

　　“你喜欢他？”她忽然又问。

　　“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裴万峰。”

　　“谁？”我有些迷惑。

　　“九爷。?崭瘴叶伎吹搅耍懔┰诤稀！彼制澄乙谎郏剩澳阆不端俊?她管裴九爷叫裴万峰。

　　可他明明说他叫裴孟轩。

　　“说话。”玉桐看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像是看一个傻子。

　　“嗯？”

　　她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鄙夷地一声嗤笑。“怪不得这么些天没有得手。”

　　“?也幌不端！蔽沂缚诜袢稀?“那就好。”她从容地倚在椅背上，“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刚才在苑里房间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明明?桥趟阕旁趺瓷彼！?她又笑起来，“如果不是，我今晚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我总觉得她很自信。

　　而这种自信?∏∈俏乙??泵挥械摹?我忽然也挺起胸膛来，鼓足了勇气回问她，“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我帮你一起杀了他，如何？”

　　.

　　上次也有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公子无良，他就跟她一样，也总是一身红衣，样子看起来美丽又冷艳。

　　可是他们两个又不一样。

　　公子无良是妖，她是艳。

　　一个游戏人间，一个心有囹圄。

　　一个笑起来的样子总是疏离又清冷，风姿绰约，另一个笑起来却是勾魂又摄魄，风情万种。

　　公子无良总是离红尘很远，而玉桐却在红尘中间。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玉桐。

　　因为她不是公子无良。

　　她也很自信，但这种自信的原因却不像是来自她自己。

　　.

　　“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她站起来说，“三天后我再过来，到时候你要给我答复？”

　　“哦。”我点头，然后又忽然叫住她，“可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已经走到了窗边，然后又立定了，转身嫣然一笑，“管你屁事？”

　　.

　　再然后她就离开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火苗仍旧在蜡烛上扭着，座位上空空荡荡，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我的心里似乎也很空。

　　可是我不懂，明明是有人要帮我，我为什么还总是感觉失落。

　　.

　　吃早饭的时候，裴九爷又来了。

　　他最近总是喜欢到这边吃饭。

　　开始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远跑来这边吃。

　　他说，因为这里的饭菜很清淡。

　　然后我就开始觉?盟怠?厨子和仆人明明都是他自己家的，想吃清淡的叫他们做，然后给端去他的房间不就好了。

　　我跟他解释过，可是他听不懂。

　　真是笨。比阿多还笨。

　　.

　　不过后来我也就慢慢允许了。

　　因为他没有再贸然闯进来，总是在我梳洗过后他才进来，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

　　可是今天我忽然不想他进来。我怕他会发现。

　　我也不知道我怕他发现什么，因为明明他早就知道我要杀他。

　　大概是越怕什么，便来什么。

　　吃饭的时候，他果然就开始问我，“怎么了又，心不在焉的。”

　　“没事。”

　　“没事个鬼！”他夸张把筷子放在桌上，“你要是没事瞒着我，老子把眼珠子给你放这。”

　　我皱起眉来，“你怎么...怎么那么恶心。”

　　“哎。这就对了。”他似乎也不想深究，咧着脸一笑，“能笑就乐呵着，干嘛总愁眉苦脸的。”

　　可我现在明明没笑。我点点头，依旧不多作回应。

　　“有心事？”他又笑嘻嘻地凑近了问，“是不是老子昨晚喝醉了，?荡砹耸裁矗恳唬蚁雀琅飧霾皇恰?他样子很是滑稽，跟传说里叱咤风云的裴九爷一点也不一样，倒像是阿多，摇着尾巴，卖?μ趾玫难印?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那你赔吧。”

　　“想得倒美。嘿嘿。”

　　他又?嘶厝ィ炎?己摊在座??上，指着我的碗，颐指气使，“赶紧地吃，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趟。”

　　“去哪？”

　　“去哪？”他神秘地一笑，非要卖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