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受捐仪式

　　顾雪和朱启东折腾到半夜，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慢慢抚摸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伤口。我似乎早已对这种生活节奏麻木。第二天脸上已经消肿，程于清给的那只药膏一直到我离开这栋房子也没有扔。

　　一进教室，程于菁就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你是不是认识西城！”

　　我淡淡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一次又一次挥霍她的美丽，直到变成最后丑恶不堪的模样。

　　“不认识。”说完推开她走到座位。

　　程于菁对于我的回答很不满意，继而跟着我来到座位：“我不相信！不然他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里选中你！”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顾西城像是一个导火索迅速点燃了我和这个班级之间的矛盾。我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当然不可以！你就是一只下贱的鸡！”程于菁尖锐的声音在我的耳旁炸响。

　　我当即把书包猛地拍到桌子上，揪住她的领口强迫和她对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鸡！那你说！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卖了！卖给谁了！”

　　所有人被我突然的爆发震惊了，程于菁似乎是想起了那天被我反击时候的情形，瞪大眼睛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那你记好，但凡有那一天，我卖身体挣来的钱会一笔一笔砸死你，你让我不好过，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我一把把她推到人群里，冷眼瞥过这群敢怒不敢言的人。

　　程于菁像是被吓坏了，站定后颤着身子回到座位。我顿时无力地倒在位子上，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这么来一场，咒骂，讽刺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大雨落在我身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学校举办的受捐仪式在下午照常举行，秦业作为捐助方坐在大厅里的首位，顾西城半垂着头抿嘴坐在一旁。偌大的场地，灯光，高台，都是为了将这个仪式无限扩大。记者早已等在门外，准时准点地涌了进来，对着首位的秦业一通猛拍。

　　我被勒令穿上学校准备好的粗布旧衣，灰头土脸地上了台。

　　这个世界的形式主义与虚伪，我正一点一点被试验，证明。

　　“春归同学，听说你来自偏远的乡村，再秦先生帮助你之前，你还没有东莞的户口，想必你现在也很感动吧。”一个记者在开场就给了我一记耳光，我赤红着脸微微抬头，接受着满场的鄙夷和同情。

　　“你有什么想对秦先生说吗？”

　　校长推给我一个话筒，警告地瞥了我一眼，一丝再明显不过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我。就连顾西城，也抬了头定定地看向我，眼里闪着晦涩不明的情绪。我对上他的眼睛，接过话筒沉默着。

　　校长轻咳了几声后，我终于开始说话。

　　“谢谢。”顾西城的目光瞥到另一边，我还是看着他：“谢谢秦先生资助我，我会好好学习，报答您的恩情。”

　　秦业不动声色地盯着我，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站起身将一群记者引了过去。全场的焦点终于不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满场挂着红色标识的幕布晃了神，我大概是屈服了吧。在低人一等的角色里，不管愿不愿意，我只能接受。我得出人头地，我不能像顾雪一样，卑贱地匍匐在人下，辱骂，唾沫，所有不堪的词汇都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屈服甚至麻木地享受这一切，只有见到顾西城的那一刻，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

　　我不要像她这样！我绝对不会活在这样的生活里任人践踏！所以除了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像样的大学，我没有其他办法。之前有甄嵘替我拖延了进入花都的时间，而现在，秦业也是作为保护伞的角色，我被公诸于前，在面对顾雪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而正当我想松口气时，顾西城却以转学生的名义出现了。

　　他的出现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我看着坐在我旁边的顾西城，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坐我旁边！”程于菁的目光时不时从我身边掠过，像是要把握吃了一样。

　　“不为什么。”顾西城淡淡开口，翻开一本书后垂下头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这场资助和顾西城的出现再次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女孩们对我敌意不加掩饰地发泄着。走在路上总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总盼着这样的生活会结束，这是最后的一年，一切都会结束，而我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至少比现在好过。

　　那一年的支撑就是一个像样的大学，它就是我全部的希望。而当一切都渐渐平静下来时，一个消息突然在学校里炸响。

　　顾西城的亲生母亲是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