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山

　　“四儿，去给为师把堂屋里的日历拿来。”

　　“哦”

　　“他拿日历作甚”我心里琢磨。

　　不消多说，绕过正门就是堂屋了，正如大家所见所想，这荒山野岭之上几间茅草屋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隔壁没有老王，只有一条叫老王的河，我听师傅说这条河是他曾经为习‘玉虚仙术’中一道‘水符’而成的，恰好自己也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没文化，就叫老王罢，反正大家不是叫他‘三儿’嘛。

　　同样的我这个‘林四儿’的名字也是得益于那个没文化的师傅，他说我是在树林里被发现的，恰好自己叫三儿，我就理所应当的被取名成四儿了。不怕笑话说，一直以来我这个‘三儿师傅’常教育我说，‘一日师傅，百日恩’。我原先深以为师傅是很有文化的人了，当我去上了这大山中的学校才知道，这‘一日夫妻，百日恩’硬生生被他说成了‘一日师傅，百日恩’。

　　还有我们的那个教书先生，常年穿着一个大褂子，似乎表示是很有文化内涵的样子，不过我经常看到教科书上说‘黄袍马褂’都是古代穿的，我们这个叫现代，具体怎么个现代法。反正我就知道我们在悬崖里面上课，还没有个灯。因为好歹‘玉虚宫’还有个昏暗暗的灯，要说这个‘昏暗暗’还是在课本里面学的嘞。当我看见我师父把日历拿反了来看，我就觉得这个我这个师父怎么越看越不靠谱。

　　我掉过日历的头说：

　　“师父，你拿反了”

　　师父一瞪，胡子一吹道：

　　“我知道，我只是考验你在学校，老师教你们看日历你们学会了没有”尔后就可以听到他老人家口中念念有词的说：

　　“四儿啊，咱们玉虚一派一代单传，你说为师也没个后嗣，只是你一个。你说为师怎么舍得你离开呢，哎！为师也没多大的本事，不能教你上学，现在啊，你也知道没个文化出去都要被人欺骗，所以为师再怎么也得送你上个初中，现在你初中也快毕业了。虽然你也快要二十岁了，但是为师知道你很蠢，但是也没有办法。所以为师看了看日子，明天就是你下山的日子。为师最后也想交待几句”

　　其实你别说，我心里一直很不满的就是为什么我一个近二十岁的青年要去和一群小朋友上学，这个画面未免有些‘鹤立鸡群’。对！就是‘鹤立鸡群’

　　犹记得每次老师抽我回答问题。

　　“林四儿，你说这个雾是怎么形成的”

　　问题不是关键，而是我站起来都比老师高了半个头。于是后来老师给了我一个特权，那就是我可以坐着回答问题，因为上次我差点把他的大褂子给点着了。所以他知道我是林三儿的徒弟，也会些道术是正常的，但是后来我发下我上学都是我师父良心发现。

　　我一听含糊的有说我要离开。我便口中默念咒语，这耳根的两个道符也就自然而然的消了，化作两阵青烟。我问：

　　“师父，你说的让我离开是什么意思啊？”

　　师父方才见我低着头，肯定以为我是在认真听讲，便叹息一声道：

　　“四儿啊，这个是咱们玉虚的规矩，师父当年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已经三十来岁了。所以老祖宗说修炼有成必须得下山‘救世’，师父半掊黄土都到脖子跟前了。你说师父还怎么下山啊。”说着师父林三儿就是一阵叹息又说

　　“师父也不想你离开啊，你虽然是师父的捡来的，但是养育了这么些年。师父对你还是很器重，所以这个‘救世’的任务只能你来完成”

　　我开始觉得离开这里就是很兴奋，突然师父这么一说心里倒还不是个滋味，毕竟师父再怎么说也养我了这么些年。心里一阵低沉我便回答说：

　　“知道了，师父”

　　师父只是摆摆手，像是不忍再多看我一眼，低下了眸说

　　“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便下山去吧！”

　　突然觉得我就要离开这个养育我二十年的地方，内心是那么的不舍，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便踱步到了院子外，院子上还有个木板子上面写着‘玉虚宫’歪歪斜斜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我师父写的，突然不觉得那么搞笑。反而却又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当我一直渴望着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离开这座大山，但是当真的说要离开的时候，这个名叫老王的这条河都显得是那么亲切。我又脱了衣服去里面洗了个澡。快要夏天了，水不凉也温和。春天的时候总是会幻想，比如想着老王这条河里面有个姑娘也是好的。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便是‘青云镇’上的姑娘了。穿着**短裙，看着看着我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以前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师父总是会敲着我的头说。

　　“又在胡思乱想，修行之人应当心性清净”

　　尔后师父总是会说

　　“阿弥陀佛”

　　我记得《玉虚道法》是说：

　　“无量天尊”

　　当然我也不敢去提醒师父，他究竟是和尚还是道士，只是自己再瞄两眼那些身材匀称，长相俏皮可爱的姑娘。

　　夜间，师父特地去请了村子里的‘五婶’来给我临行时做菜。

　　五婶是个寡妇，她的丈夫就是在十年前死的，当时死的蹊跷，嘴唇发乌，面容枯槁。四肢僵硬，师父去看的时候面容也是异常的严肃，这也是我这么些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对待。师父说是妖精吸人精魄。都吓着全村的人，于是将信将疑下都出资让师父去降服那个妖精。最后我们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那个妖精，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妖怪，师父还是特地带我去的，那晚的夜显得十分漫长，还有些寒冷。当我看到那个狐狸幻化成女人的模样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还有比‘青云镇’的女人还好看的女人。虽然她是个妖怪，但是这么漂亮也难怪五婶的老公会着道。最后师父还开了‘天眼’才降服了那个妖怪。

　　最后师父也因此得名，在村子里面也得到了认可，那家的风水不对也会喊着师父去。所以渐渐的‘玉虚宫’也在村里出了名。自然这也是十年前来的事情了。

　　今夜却突然显得那么寂静，我跟师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五婶到了我们这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炖鸡，炒青菜，还有猪肉。师父只是自己顾着吃，不喜跟我说话似的。捡了个鸡腿就独自啃着。满嘴油腻，最后五婶拿出一样东西语重心长说

　　“四儿啊，这是五婶送你的，以后的日子里，没有我跟你师父，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心里有些哽咽，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接过东西对五婶说谢谢。师父见五婶送了东西过后，就对我说：

　　“四儿啊，为师已经把该给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明天拜祭过祖师爷就下山去吧”

　　我点了点头，似乎是我在‘玉虚宫’的最后一夜，心中充满了兴奋，也充满了不舍，没有多说吃过了两口菜，我就回去歇息了！等着第二天的来临，出了门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五月的天本是温暖，却让我感到了离别的感伤。

　　翌日，当我醒来的第一刻，阳光温煦，稀稀落落的树影映在破烂的窗户上。说不清的熟悉，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眼再看这些人这些景，心里不由的悲伤起来。来不及再多想，我过去拜祭祖师爷的时候，心里默默祈祷，保佑师父身体再硬朗几年，万事多多顺心，待拿着朱红色的香正要插在香炉前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背包。还是儿童型的背包，背面画着什么，戴着面具的人物，一身皮衣，像是在打什么怪兽。虽然觉得二十来岁的人背这么个小的书包，不说让人笑话，自己都看不惯。但是有胜于无。背在身上沉甸甸的，倒不是书包沉甸甸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是显得有些沉重。

　　这一离开，还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回来呢。师父没有出来，正对堂屋的那间屋子是关着门的，我想师父心里也是莫大的舍不得的吧。我掏出书包里的笔，写下了

　　“徒弟去也！”

　　我只是觉得这个台词怎么莫名的熟悉呢，记得老师好像说过什么，孙什么三打白骨精常用的台词就是“孙子去也”

　　我对我的自己的记忆一般是毋庸置疑的信服的。所以对自己记得到的东西都是十分的确定，所以我想应当是这么说的。

　　踏出正门的门槛，回头望了望门上的招牌，歪歪斜斜的字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的讨厌了。

　　心里默念了几句我就走了，微风徐徐，迎在脸上却是格外的舒服，门外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我哪里知道这一去就是经年，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虽然待我不厚，但是也不薄不是？但是自小从那个小镇子之外我再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曾经的梦想是，我可以想青云镇上的那些着装帅气的男人，可以左边抱一个右边搂一个，想想我就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想想就开心。我想这应该是走出大山的解脱吧！回首这间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屋子，我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