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雇佣童工犯法

　　当我抬起头看见了所到之处不是什么国际形的大饭店，而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超市时，才不得不承认，我太年轻了。

　　但慕淮南到这里来也有可能不是买菜做饭，或者是添置些家居用品也说不定啊。我抱着这样的心里安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进去。

　　慕淮南应该几乎不会亲自到超市买东西的，毕竟我从他皱眉站在入口处，迟迟迈不动步子走进去的模样就懂得，他该有多嫌弃啊。

　　“干爹啊，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所以人会很多的，您要买些什么，可以去专门的日用品商店买的。”我好心好意，出了个主意。

　　慕淮南没什么表情，淡淡突出两个字来。

　　“做饭。”

　　我疑问：“您会做饭吗，还是家里的有保姆，有保姆的话她应该会买好菜的吧……”

　　“你做。”

　　我这心里咯噔一下，真不知道他这胸有成竹的自信是哪儿来的，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看出我会做饭了？人家还未满十八岁，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居然让我做饭？

　　虽然心里翻天覆地的，但面对这位冰山脸总裁干爹，我一向不敢有半分不敬。开不开心都往肚子里吞就行了。

　　“可是……我不会做饭啊。”

　　慕淮南随意瞥了我一眼，本以为他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想勉强我了，哪知道跟着他走到超市外面，却听见他问。

　　“哪能、买菜。”

　　我嘴角一抽，脑海里飞速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才是。

　　余光偷偷地打量过去，发现慕淮南的眼神也正巧扫了过来。

　　不深不浅地落在我身上，带着晦暗不明的锐利，只一眼，就让我下意识挺直身板实话实说。

　　“回干爹的话，买菜还可以去菜市场。”

　　“菜市场。”慕淮南说这三个字时，有点别扭，看样子对这个词语是第一次认识，但不妨碍他雷厉风行的态度，开门上车，然后对系好安全带的我说：“带路。”

　　我乖乖拿出手机导航，找最近的一家菜市场。

　　讲真，菜市场这种地方，对慕淮南来说是一个新新世界，对我来说也是一样，谁还不是在有钱人家长大的啊，我出国以前可是一个连生肉都没见过的小公主呢……

　　下了车，站在菜市场门口的我们，彻底傻眼了。

　　这里明显比刚才超市里人更多，更乱，还时不时飘出来阵阵奇怪的酸臭味。

　　我转过脸去，看见慕淮南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眉心皱成一个结，压了不少火气的样子。

　　“那个……”我试图解释：“我也是以前听家里的保姆说，菜市场的菜，比超市的更新鲜……”

　　慕淮南看看我。

　　“带路。”

　　我却犹豫起来：“真的要进去吗？要不然我们晚上泡两包泡面也能凑活……”

　　慕淮南有些不耐烦，冷声呵斥我：“快走。”

　　进了菜市场我才明白以前学过的一个成语叫“鱼龙混杂”，这里不仅摊位乱，人更乱。

　　卖生菜的大妈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牙镀了金。简直毁人三观……

　　全程都是我像个勇士一样冲在前线，挑菜算钱，慕淮南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我，偶尔我回过头不小心对上他的眼光，心里竟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情愫。

　　那个家伙不皱眉头，不冲着人发火，就那样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注视一个人的样子，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我手里挑了两颗土豆，想起来，就连我亲爸，都不知道我一吃土豆就会过敏，因为反应不明显，照顾我的保姆都没发现，久而久之竟然也就吃习惯了。

　　更别说他会像这样和我一起出来买东西了。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苦涩，正有些出神的功夫，忽然听见身后慕淮南的喊声。

　　“陆！”

　　我有些委屈地回过头，想说给您老人家当女儿那么多天，你居然还没把我名字记下来？但这话我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慕淮南随便从附近菜摊子上拿起一个地瓜，抬手便丢了出去。

　　不远处，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当场倒地。

　　慕淮南神色淡淡，周围多了些围观的群众，他好像没什么所谓，从旁边小卖部拿了包纸巾擦手，直接给了人家一百块……

　　然后悠然朝那个被他打翻的男人走去，这一招伤害挺高，毕竟慕淮南这么磨叽那男人都没力气起身跑掉，足以证明慕淮南深藏不露啊……

　　我眼巴巴望着这一切，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慕淮南站在那男人身边，居高临下，那深邃的眸子里隐隐的冷色，让地上的男人忍不住浑身颤栗。

　　但那人看上去也不像第一天出来混的，顾及面子，也狠狠瞪过去，说得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是谁吗？再多管闲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这如狼似虎的威胁并没有给慕淮南的情绪造成任何波澜，他有些嫌恶地皱着眉头，伸手过去，像是在逼他交出什么。

　　地上的男人冷哼一声，没打算听话。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光是听上去就心就忍不住发颤，这声音太刺耳，太突然了。

　　“啊！”

　　我眨眨眼看过去，慕淮南正一脚踩在那人脚腕，神色泰然，没见使了多大的力。

　　但往往就是这样，不费力气就能控制地方要害，一击毙命，才是最让人惧怕的地方。

　　我开始看不清楚慕淮南的脸，眼里只望到他漆黑的背影，冰冷，神秘，让人心生敬畏。

　　直到他缓缓朝我走过来，身上没带半分戾气，仿佛刚才那个将折磨了地痞的男人不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伸手过来，我下意识躲开了。

　　心里跳得厉害，脑海还回荡着他刚才的模样。

　　慕淮南看着我，眼里晦暗不明。

　　“怕我。”他低沉吐出两个字，没有疑问，只是陈述。

　　他这样问，我更害怕了。

　　慕淮南还是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我抖得厉害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他只是把我的钱包放在了我的手上。

　　所以，刚才他拿红薯砸那个人，是因为他偷了我的钱包。

　　我抬眸，看见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下意识又慌忙低头。慕淮南的眼睛有毒，我总觉得多看两眼，他就能彻底把我看穿了。

　　像狼一样犀利，又像夜鹰一样神秘。

　　慕淮南不再言语，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高级皮鞋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渐行渐远，只能跟了上去。

　　我无家可归，所以别无他法。

　　我小心翼翼地握着钱包，步履不停在跟在慕淮南的身后，每偷瞄他一眼，心跳就加速了几分。

　　跟着跟着，一个不留神，我直直撞在慕淮南的身上。

　　疑惑着抬头看去，他正站在自己车子的旁边，冷冷望着，脸色铁青。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刚才下车去买菜时车子还是完好无损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车窗被打烂，车灯也碎了，车胎亦是瘪的。

　　根本这么多年看电影的经验来说，我估摸着我俩这是摊上大事儿了，刚才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混混，恐怕真的有点背景。

　　不多时，从车子另一边徐徐走出一伙人来，各个面带刀疤，满目凶光，长袖裹着的胳膊直挺挺耷拉在身侧，看上去里面应该是塞了棍棒之类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求救地看向慕淮南。

　　他没什么表情，淡淡发了条信息，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来者不善，我虽然怕的要死，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因我而起，慕淮南也只是为了帮我抢回钱包，才惹上事儿的。做人不能不讲道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咬咬牙，大步站了出来。

　　车子一边是那伙流氓，另一边是形单影只的慕淮南，而我，大义炳然地出现在他们中间。

　　“我告诉你们啊，光纤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坏事，不怕警察来抓你们吗？！”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两道疤，这大概就是区分他是老大的标记吧。只见他示意身后的兄弟别乱动，他一人吊儿郎当地走上前，站在我面前。

　　“你这丫头片子，胆子不小啊。”他嘲讽地笑起来，嘴里的金牙闪闪发亮。

　　“还警察？这片区域都是我们罩着的，我们就是这里的警察！”

　　我吓得身子不停颤抖，冷汗直流，心中后悔莫及，真是不该来这陌生的地方，偏僻，混乱，无人管制。

　　“看你模样不错，性格我也喜欢，给你个机会，好好伺候我一晚上如何啊。”两道疤一边说一边笑，那副流氓嘴脸我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我不敢，而且现在，我吓得双腿僵直，连退都退不了。

　　眼看着两道疤将那猥琐的手像我伸过来，我猛地闭眼，却被手腕上忽然而来的力量扯了过去。

　　摔在慕淮南怀里的时候，他还帮我理了理贴在额前的头发。

　　我窝在他怀来的时候还是在发抖，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们，就想起家里的大火，想起拼命救我离开的爸妈，想起那个晚上，我失去的一切。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慕淮南在我耳边，用他一贯低沉的嗓音开口。

　　“别怕。”

　　他的手很暖，宽大而踏实。

　　慕淮南双手搭上我的胳膊，想把我拉到他身后去。

　　脱离他胸膛，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沉下去，忍不住伸手去拉，可怜巴巴地扯着慕淮南的衣角。

　　我感觉到他抓着我的手臂蓦地停住，犹豫片刻，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他又叫我“陆。”

　　还是记不清我的名字吗，我松散的意识逐渐一点点汇聚，眼前的模糊消失不见，我努力挺直身子想要脱离慕淮南的支撑，却猛然看见两道疤正扬着一个粗壮的棒球棍朝我们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