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之后,正值周末,家长们顺便就把孩子们接回家休息去了,我周末一般都是和彭皓白在宿舍远程聊天看电影,或者去沈修远家和他打游戏。
我站在教学楼门口,想着慕淮南那么忙的人,大概给我开完家长会,又要赶回巴黎处理工作吧。
“淮南叔,今天……麻烦你了。”
我礼貌又客气的拘谨,让慕淮南垂头望着我时,眼神深沉了几许。
“想吃点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先上车吧。”
我乖乖跟着慕淮南上车,系好安全带,车厢里是熟悉的清淡的香水味道,还有又怕麻烦了他。
“我可以自己在食堂随便吃一点的,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了。”
车子发动起来,他好像没有放我下车的意思。
我看着窗外的匆匆飞驰的风景,忍不住用余光偷看慕淮南,一年多不见,他好像又瘦了,眼下是淡淡的乌青,恐怕是很多天都没有睡好,眉心仍总是皱着,笑意寥寥。
“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面,可以吗?”
我小心翼翼问出口,总是怕不小心累到他,忙工作还要照顾我,这让我觉得过意不去,我欠不起他了。
“好。”
车子掉转头,先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去收银台的时候,他还随手给我买了一盒棒棒糖。
“淮南叔,我都是高中生了,棒棒糖是小女孩儿才吃的。”
他拿着棒棒糖的手顿在空中,回头看了我一眼,忽而抿唇微勾起:“嗯,你长大了。”
他把棒棒糖又放回售货台。
我一愣,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好端端的说什么不要啊,慕淮南难得会想买颗糖哄哄我,我却这么不识趣地给拒绝了,真是个大笨蛋!
我既盼着慕淮南能哄哄我宠宠我,又怕他觉得我总是长不大,无法为他所用。
我知道这个男人的秉性,一旦他觉得我对他没用了,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了吧。
我还要还债,还要报仇,怎么能放他离开?
我一路跟着慕淮南上车,心里却还在惦念那盒棒棒糖,肯定很甜,很好吃……
“给。”
忽然,慕淮南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糖果,是在超市看见的那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买上了。
我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开心之情溢于言表,正着急想拆开包装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好像过于激动了。
“我……”我想解释的,关于为什么刚才不要,现在拿到又开心的像个傻子这件事情……但我好像找不出解释的句子来。
“没满十八岁,你就还是个孩子。”慕淮南接上我的话说,不至于让我难堪。
“那,不到十八岁,你是不是会一直给我开家长会,会教我写作业,会……”说到这里我发现我好像话太多,太贪心了,他能来这一次已是不容易,我又怎么能……
“会。”
慕淮南,薄唇轻启:“我是你叔。”
我心里虽然开心,但随之而来的担心也无可回避。
“可这样我欠你的越来越多,我怕……”
我怕我真的会还不起。
“今晚要吃几碗。”
“啊?”我有些迟钝,后知后觉才赖皮地笑笑回答:“最少两碗!”
一年多没回这所别墅了,院子里的玫瑰园还是那么美丽,屋子整洁干净,应该是定期都有清洁阿姨来打扫吧,我换上一身舒服的家居服,跟着窜进厨房,笑颜盈盈。
“淮南叔我帮你啊。”
“洗手。”他丢过来一捆生菜:“然后把菜洗干净。”
厨房不大,但刚好能容纳我们两个人的位置,我偶尔用余光看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希望,如果他再也不走了,如果我能每周回家吃他做的牛肉面,那该有多幸福。
其实每次看见班里的同学周末有管家接回家,我都特别羡慕,虽然沈修远总让我把他家当成自己家,不用客气,但称之为家,我却总觉得他那里缺了点什么。
大概是足够让我留恋的温暖吧。
沈修远的暖,是晴空万里的阳光,明媚大方,温暖众人,却不足够填补一个人的心。
慕淮南的暖,是白雪皑皑的烛火,细腻柔肠,火光虽小,确实天寒地冻里某个人无法割舍的一切。
“你喂鸡么,把菜叶摘的那么小?”
慕淮南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面前菜盆里被我摘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生菜叶子,头顶冒烟:“这么小的菜叶子,入了锅就皱缩找不到了。”
“啊。”我颇为委屈:“那你也没告诉我啊。”
慕淮南靠过来,把菜盆里的生菜拿出来,沥干水,打趣似地开口:“某人不是说自己长大了么,怎么,连菜都不会摘?”
“我那是因为……唔!”
话说到一半,慕淮南挑了个新鲜的菜根塞在我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某人啊,就是胃口长大了,智商却没有。”
我嘎吱嘎吱地嚼,倒是我第一次这样生吃生菜,没想到水水嫩嫩,入口清爽,还挺好吃的。
“我还要。”我凑过去,嘴巴咧的大大的。
“胃口大说明我牙口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唔。”
慕淮南这家伙,一嫌我啰嗦,就给我为生菜塞我的嘴,简直讨厌!
因为我的摘菜的失误,慕淮南把生菜做成了凉拌菜,放了点香油和酱油,简简单单,却特别好吃。
几道小菜。一锅热腾腾的牛肉面,端盘上桌,我搓着手早就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吃。
“烫!”慕淮南皱着眉拍掉我凑上去闻香味儿的脑袋:“一分钟都等不了?”
我伏在桌上,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委屈极了:“半分钟就饿死了。”
他笑,低着头帮我盛面,唇角微微扬起,眉心也变得舒缓不少,好久没看到他笑看,就算这一年偶尔在电视节目里看见他,他也总是板着脸,鲜少言语。
我每次很想念慕淮南的时候,就会偷偷去网上搜他的名字,慕淮南虽然参加的节目少之又少,新闻采访更是寥寥无几,但好在他的脑残粉多呀,天天蹲在机场守着,运气好能拍点机场视频,然后剪辑在一起,也有四五分钟那么长了。
我就这样捧着下巴看着他,那么近在咫尺的他,又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把你口水擦一擦。”慕淮南将面碗放在我面前:“行了,快吃吧,别一会儿真的饿死了。”
“淮南叔。”我嘴里咬着筷子,眼巴巴还是瞅着他看:“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啊。”
“平时又没什么开心的事情,我干嘛要笑。”
“总不能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你一年笑的次数,估计我一只手就能数的清楚。”
“吃你的面,话多。”
慕淮南没有盛面,而是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只拿了一个杯子。
“我也想喝。”我嘴里还鼓鼓囊囊的,但看着慕淮南喝酒,我又馋的不行。
“不行。”看他的样子,这件事应该是没的商量:“十八岁以后再说。”
我瘪嘴,满脸不服气。
“什么事都是十八岁,十八岁,好像到了那一天我就能一夜之间变成大人了?”
慕淮南不理我,一杯一杯喝他的酒。
“淮南叔,你这次回国呆多久啊。”
“后天早上走。”
“哦……”我犹犹豫豫,舔了舔嘴边的汤汁:“那你明天,要去公司看看吗?”
我将心底那一点点小心思尽力藏着掖着,不想被他看穿,我假装关心他的去向,不过是想知道他的要去的地方,计划里能不能多一个我。
慕淮南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整瓶红酒,他酒量好的要命,竟然脸不红眼不花,只轻轻抿唇地“嗯?”了一声。
“你那么忙,难得回国一次,肯定要去公司看看了。”心底有些失望,我埋头继续吃我的牛肉面,喉咙里苦苦涩涩,忍不住又偷偷骂自己不自量力。
他都专门赶回来给我开家长会了,我怎么还能不知满足的要他陪我?
“明天想去哪里?”
耳边忽然响起慕淮南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淡淡的温润:“沈修远平时怎么带你过周末的。”
“打游戏。”
慕淮南忍不住笑出声:“我就知道这家伙,除了误人子弟什么都不会。”
“明天带你去迪士尼。”
我一愣,吓得嘴里的牛肉块都掉了出来。
“真的吗?”
慕淮南挑眉:“不想去?”
“不是不是,我想去,想去的不得了!”
“把你买的去迪士尼玩的那套卡通服穿上吧。”他起身收拾空盘子:“挺可爱的。”
“你怎么知道……”我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前段时间因为沐城开了新的迪士尼场馆,我看了新闻特别想去,还在网上买了米奇的卡通服外套,试穿了一下拍了照发在朋友圈,自嘲自己“装作去过迪士尼的样子”。
原来慕淮南,都看到了。
我有脸红,觉得那么幼稚的自己在慕淮南面前实在太丢脸了,脑袋埋得低低的,安静收拾碗碟。
“周末应该有作业吧,你去做作业,我来收拾。”
他接过我手中的盘子:“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