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乡下卖花女

　　有了李篾匠送来的精致小篮子，百合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从柳府的丫鬟那里发现商机，没多久机会就被别人抢走，可惜抢她机会的人只会依葫芦画瓢，没看出来除了柳府之外更大的机遇。

　　百合折来桃花，或一枝独秀，或旁逸斜出，或团团围簇，在小竹篮里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叫人看了就眼前一亮。

　　她又把自己也收拾得干净清爽，带着花篮去镇上路口叫卖。

　　大路上马车来来往往，有人听见外头清脆的叫卖声，腔调不俗：“三月初开桃花，带回一枝春天！”

　　卖花寻常，太平县城里也常有人采了新开的杏花、桃花、茉莉叫卖，但在这乡下似乎还是头一遭，更何况叫卖声颇有雅意，仿佛有些见识。

　　就有人掀开车帘唤百合过去：“带你的花来看看！”

　　百合连忙走上去，举起花篮给对方看：“您瞧！”

　　若是年纪稍大的男人，就说“桃之夭夭，宜室宜家”，若是矜持羞涩的小娘子，就说“人面桃花相映红”。百合也顾不上大妞没读过书的事情，先要把这些花卖出去要紧。

　　那些路过又被她叫卖吸引的人，看她虽其貌不扬，却眼神干净、笑容淳朴，就先有两分好感。再加上她嘴甜灵活，花也选得美观，篮子也精巧好看，纵然她一篮子花要卖十个钱，往往也会出钱买下。

　　李篾匠编篮子，最大的也就卖两三文钱，小篮子的成本远远不足一文钱，百合装点花，张嘴就卖十文钱，翻了十番以上。

　　花漂亮，篮子精巧，带回家可以赏好几天。待到花瓣枯萎飘零，小篮子还可以悬在壁上、摆在案头做装饰，颇有野趣，对买家来说绝对不亏。

　　乡下地界可没几个人有这巧思，百合是想着当年读《红楼梦》。大观园里的姑娘一个个把竹根雕的小玩意儿稀罕得不得了，莺儿用柳条编的篮子连黛玉都喜欢，更何况她爹编的篮子只会比莺儿编的更精致，怎么会没有人爱？

　　李篾匠送来的几十个篮子连同桃花很快卖?辏蛏掀渌丝吹秸庋凶罚匀灰蚕氩艉徒础５且幻挥欣铙程峁┑男±鹤樱蝗绨俸嫌醒酃猓盘艉每吹幕ㄖΓ醋焯鹗亲焯穑蝗绨俸咸竿掠腥ぃ酵防醋苁遣蝗绨俸稀?

　　百合回头就歇了两天，一边等她爹送篮子来，一边给鞋垫纫上边，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城里来的马车还专门跟人打听：“你们那个卖花女呢？”

　　原来她已经小有名气，有些风雅人士专程慕名来向她买花。因她歇在家，那人遗憾回城，还摇头晃脑地吟两首?斗檬谢ㄅ挥觥飞兜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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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合专门托汪小福买了一袋好烟给她爹，她爹直发愣：“大妞，你好好过日子，别总给我破费……”

　　“爹，你给我编的那些篮子都卖出去了，赚了几个钱，我没啥别的给你，就孝敬你一点旱烟总成吧！”

　　除了旱烟，还有给朱氏的针线，给腊梅的木梳子。百合倒不是不想和李篾匠分钱，但家里还有个蚂蟥一样的朱氏，要是被她盯上，知道闺女赚了钱，一准儿能逼着百合把所有钱都给她，不吸干血决不罢休。

　　百合不是大妞，心中自有一杆秤，她给人做闺女，孝敬父母是应当的，但并因为孝敬父母，就把自己的家搭进去。

　　朱氏恨不得百合能把宋好年的钱都送回去给她，百合哪里敢在她跟前亮家底？就是在李篾匠面前，她也不敢照实说，只说有了点收入，勉强不再挨饿。

　　除了桃杏，小东沟里还有许多蒲公英、绣球花、栀子花、野茉莉……乡下人看花，只看能不能吃，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好看，折回家玩耍。

　　但在百合眼里，那些都是可以换成钱的资源。栀子花白得干净明亮，唯独香味有些俗，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吧岳蛳阄杜ㄓ簦ǘ洳黄鹧邸３恍〔糠致舻簦溆嗟亩疾苫丶疑垢桑龀筛苫ㄏ隳衣簟?

　　香囊还是用碎布头拼成，百合自己一个人做不过来，央李彩凤帮她做一些，两个人三七分账，李彩凤也很乐意有一份收入补贴家里，还叫来小凤一起做，却不多收百合给的工钱。

　　干花香囊不如鲜花花篮卖得好，但也有人喜欢拼接香囊的巧思，有人喜欢晒干后幽幽散发的香味，积少成多，总有一些进账。

　　镇上有一家私塾，是柳老爷联合几位乡绅开办，其中读书人都自视甚高，嫌弃乡民伧俗，不愿意与他们多做交际。

　　但卖花是风雅事?炱缓檬保俸弦泊呕ɡ喝ニ桔痈浇蛔Ｕ庑┭勰匠抢锶顺鍪趾览约喝疵皇裁辞疲俸献匀徊缓靡谎郏还芤晃那舾牵鹤尤匆约捍丶遥舾蔷褪幢玖恕?

　　一来二去，见着的学童一多，他们有时候就要挤眉弄眼起来。百合自己态度庄重，绝不与他们调笑，奈何学童们多数比青松大不了多少，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就是百合虎着脸，也奈何不得他们??

　　后来百合便少去私塾，只叫青松带花去卖，免得闹出不好听的事情来，那就麻烦了。

　　这天下了点雨，青??卖花回来，满头满脸都是细密雨丝，百合连忙拉着他擦脸擦头发，又去厨房煮姜汤。

　　青松跟去厨房：“大姐，我不喝姜汤！”难喝得很。

　　百合哄他：“我给你往汤里多放点红糖，一准儿不难喝。”她可不敢让青松得风寒，不然一家子都能被拖垮。

　　乡下孩子馋糖，青松听说有红糖，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喝姜汤。他又跟百合说起在私塾的见闻：“姐，小秀才跟我问起你。”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