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近来天气又寒冷了些,昨日夜里忽然霜降,今日一早起来,整个城主府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风灼往炉子里加上一块碳石,吐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
这连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是修士,不惧寒冷,还非得让她在这烧个火炉子,怪哉怪哉!
她在城主府之中待了也有小半个月了,也算是对城主府有了个了解。
要说城主连玉不仅没有妻妾成群,子嗣绕膝,甚至是连正儿八经的孩子都未曾有。
这连小姐,不过就是城主的亲戚,压根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小姐。
若不是城主夫人无所出,哪里还轮得到她作威作福。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她竟是一次都未见过这位城主夫人。
这种事情说不上怪异,却也说不上不怪异,据说府中婢女,基本上都未见过那位城主夫人。
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让城主放不下的人,却不知道这人究竟长得是何等的天香国色。
门外连小姐急匆匆地跑进来,搓了两把手,横眉怒对风灼:“这屋子里一点都不暖和,你是怎么烧火的。”
风灼慢悠悠地又往炉子里加了一块碳石,不咸不淡地道:“小姐若是体虚,就该去拿一块火石,何必在这儿烤火,毕竟这人间的碳火威力也就这么一点点。”
这小丫头一天不找她的碴儿就不高兴,每每被气得跳脚,却又不真的把她丢出去喂狗。
风灼心里暗自嘀咕,难不成这小丫头真的看上她了不成?
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罪过罪过,诸天鬼神莫怪,要怪就怪莫三少这张风流皮子吧。
连小姐果真被气着了,冷哼一声,甩袖就想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风灼道:“明日我要去参加拍卖会,你给我把东西准备好,要是少了什么,本小姐唯你是问,把你丢出去喂狗”
“是。”风灼懒洋洋答应。
这丢了半个月了还没丢出去,她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还有,别穿你这件穷酸的青衣了,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虐待下人,我让人给你做了一套,你明天就穿那个。”连小姐的眼中满是嫌弃。
“多谢小姐了。”风灼回以一个微笑。
这个小丫头果真是个面冷心热的。
面冷心热的小丫头离开没有多久,侍卫就拿着一套黑衣进来了。
将东西重重扔在桌子上,侍卫冷冰冰地看着风灼:“小姐对你如此之好,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小姐有二心,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风灼笑了笑,没搭话。
要说没有二心,那是假的。
毕竟她进来城主府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照顾连小姐。
这位青年侍卫是连小姐的贴身侍卫,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连小姐有意思,可连瞎子都不如的连小姐却愣是没看出来。
郎有情,妾无意哟!
“收起你那风流的笑。”一把长刀架在风灼的脖子上,青年侍卫满目怒火。
“诶,兄弟,刀剑不长眼睛的,你这管天管地还管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小姐就喜欢我这笑,你却不让我笑,这不是和小姐作对吗?”风灼痞笑着推开长刀,衣衫洗得泛白,却丝毫不减风流纨绔样。
青年侍卫捏紧了刀柄,恨不得现在就斩下风灼的项上人头。
就是这个风流模样,勾引了小姐。
风灼有恃无恐地站起来,故意将那衣服抖落出来,一摸一瞧,哟,还是上好的冰蚕丝,实打实的二品法器。
她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这衣服,莫不是小姐为我特地准备的,小生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青年侍卫手指头捏得嘎吱作响,再也看不下去风灼那副得意的样子,转身摔门就走。
风灼将衣服扔在一边儿,嗤笑一声。
小样儿,和她斗!
连小姐说的拍卖会是多宝拍卖行的分店所举行的,参加拍卖的人甚多,熙熙攘攘的,挤破了门槛。
所幸特权阶级永远都会有专门的通道,前有面容俏丽,身材傲人的妙龄少女带路,旁有面容清秀,彬彬有礼的小郎官充当解说。
这多宝拍卖行真是御下有方,连个带路的都是妙人儿。
风灼正这般想着,手臂却传来一股剧痛。
连小姐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怎么,好看得很?把你那调出来的眼珠子给我收好。”
风灼回神,摇摇头,扯回手臂仰天翻了个白眼儿,“哪能啊,他们可赶不上小姐你的一半。”
包厢就在眼前,婢女恭敬地伸手:“小姐请坐,公子请坐,这是我们拍卖行今日的物品单,还请过目。”
风灼今日穿上了连小姐特地准备的黑衣,用冰蚕丝制成的黑衣相当轻薄,上好的材质称得她气质越发突出。
连小姐心底满意极了,眼中却极为嫌弃,轻哼了一声,咕囔着:“他算个什么公子。”
主持拍卖会的是一个年老的学者,经验老到丰富,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
一连拍了三件物品,连小姐都看不上眼,眼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嫌弃。
风灼跟着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
“下面,我们拍卖的,是一颗菩提子……”
一道鬼影穿过多宝拍卖行的走廊,在包间外徘徊,最终蹿进了四号包间中。
拍卖台上端着一个盘子,拍卖会的主持人掀开盘子上的红布,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之下,揭开了菩提子的全貌。
干瘪,毫无生机!
周围传来一阵唏嘘不屑,高潮瞬间转为低潮。
难怪这等小小地方的拍卖行竟然会有菩提子,原来竟然是一颗死的。
一个黑影附到风灼的身边,缠绕上她的手腕:“主子,莫家那小丫头出事了。”
风灼眉头一皱,视线从菩提子上移开,对着连小姐拱手道:“小姐,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连小姐满脸不高兴:“什么事值得你离开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了,你也不准走。”
风灼满脸为难:“这人有三急,难不成,小姐是想让我在这里……”
话未说完,一个碟子就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连小姐气得胸脯上下欺负,娇俏脸蛋浮现两抹红晕,怒声道:“连青,陪他一起去。”
“多谢小姐。”风灼拱手退出了包间。
连青就是昨日威胁要取风灼项上人头的青年侍卫,他抱着大刀,冷眼看着风灼走在前面。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幺蛾子,否则我定会……”
“取我项上人头是吧?”风灼忽然转身,黑气往连青眼前一挥。
“你……”连青心中大惊,却抵不过鬼气的侵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同为筑基初期的实力,连青却远非风灼的对手。
取出面具往脸上一扣,风灼大摇大摆就离开了拍卖行。
“昨晚的时候,胡同小巷出现了个枉死鬼,结果被一个天师收了,莫家那丫头不知怎么就跑了出去,碰到了个红衣女鬼,被带走了。”
“既然是昨晚上的事情,为何今日才告诉我?”风灼不悦到。
一个时间差,便会造成不同的结果,隔了一个晚上,她又去哪里找莫扶桑?
小鬼有几分心虚,却还是忍不住辩解:“小的昨晚上一路跟踪到城主府,忽然遇到了一层结界,被弹了出去,生怕被人发现,打草惊蛇,就未再敢接近城主府。”
这小鬼最会趋利避险,自己养的鬼,风灼心里门清。
只是她忽然停了下来,有几分惊疑:“你是说,她在城主府里?”
小鬼肯定道:“我和几个兄弟在城主府外守了一夜,没见着那红衣女子再出来过。”
这一点它是不敢撒谎的是,虽然那莫家的小丫头不识好歹,但是主子却不是那等不负责任之人。
风灼顿时调换了方向,原本玩胡同小巷之中走的步伐顿时改往了城主府。
这城主府的水,可不是一丁半点的深。
“那红衣女鬼是何时带走她的?”
“丑时,鸡鸣时段。”
“那可知道那红衣女鬼长得何种模样?”风灼又问。
“美艳,面若二八少女,可凝实魂体,手拿一杆黑秤,身上有新鬼的气息。”小鬼思索了片刻,又道:“但是又不大像是新鬼。”
新鬼就是生魂,身上还带着一缕活气,那女鬼身上也有,却不大像新鬼。
听到手拿一杆黑秤的时候,风灼心头一个咯噔。
难不成是那个女子?
可是她不是已经自爆了吗?
忧心忡忡地回到城主府,风灼取出装有莫扶桑父亲骨灰的瓷瓶,又取出罗盘,镇魂尺。
镇魂尺为针,至于罗盘之中,瓷瓶用灵气引领,她闭目年年有词:“前辈,扶桑遇险,今借前辈骨灰一用,血缘感应,好助我找到扶桑。”
瓷瓶中散发出一道荧光,落在罗盘之上,直指城主府正中方向。
风灼倒吸一口冷气,暗道果真是如此。
这个城主府,当真是诡异得不得了。
然而风灼却是不敢犹豫,在知道莫扶桑的位置之后,她就直奔正中方向而去。
现在罗盘光华依旧明亮,只能是说明,莫扶桑那丫头还没有完蛋,若是真的等到光华不再,她过去,也只有收尸的份儿了。
绕过城主府中的重重侍卫,风灼了来到正中院子之外,将身形隐匿在树丛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