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个女人

　　在段默和叶星滑向毕方的前一秒，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段默的手腕，将他牢牢的拉住。

　　“柳叶！”段默现在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你他妈的怎么现在才来？！”

　　“哦？”柳叶嘴边带着坏笑，手微微松开了一点。

　　段默和叶星立刻顺着倾斜的地板向下滑了一段。

　　“姑奶奶别闹！”段默简直要被吓尿，那个恐怖的毕方就在下面不远处，他一旦掉下去，毕方绝对会把他和叶星像穿糖葫芦一样穿起来。

　　“老娘敢冒着危险来救你，你就该感激涕零跪下磕头了！”柳叶一脸得意，将段默拉了起来。

　　地板倾斜的角度还不够大，段默和叶星站起身之后很快稳住了身体，而房间另一端的毕方也适应了这歪歪扭扭的环境，随时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只是现在的毕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它被柳叶的挖掘机狠狠砸了一下之后，脊背上的羽毛都脱落了。

　　“你果然是天命的人。”毕方看着柳叶，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柳叶嘿嘿一笑，“毕老板，我来还钱呀。”

　　“我和天命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不肯放我一马？”毕方现出本体之后，说话的声音模糊了很多，听起来像砂纸摩擦。

　　柳叶摇摇头，“谁说井水不犯河水的？从你投胎成为妖怪的那天起，就已经犯下了死罪。”

　　这话说的蛮不讲理，段默暗暗担心，毕方现在的形态就已经十分强大，如果再惹怒了它，他们这三个半调子除妖师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毕方闻言果然大怒，它本来十分忌惮天命的名头，心里还企图与柳叶谈判，但如今看柳叶这语气，显然无法善终。

　　“那就动手吧。”随着砂纸摩擦的声音，毕方深深插进地板里的那只爪子忽然用力，将地板抓的粉碎，然后展开了它的翅膀。

　　只有一只脚的毕方看起来像个摇摇晃晃的瘸子，这个瘸子充满愤怒，随时准备单脚跳过来扇柳叶一巴掌。

　　这种场面本来十分滑稽，可段默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毕方展开的翅膀在水泥墙壁上剐蹭而过，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它的翅膀比水泥还要硬。

　　柳叶也收起了自己混不吝的态度，她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转头对段默问：“还能打么？”

　　“你觉得呢？”段默举起自己的手，他的指关节彻底肿成了圆形。“它简直就是个铁皮坦克。”

　　“我自己打不过它。”柳叶看着段默的眼睛，语气平静的像在说“晚饭吃什么”。

　　“你在开玩笑？！”段默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柳叶的肩膀，在柳叶身后，毕方已经彻底从刚才挖掘机的重击里恢复了过来。

　　“没有别人帮忙，咱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传说毕方是给黄帝卫车的神鸟，是木神和火神。”

　　这句话一出口，段默彻底傻眼。

　　如果眼前这只怪鸟真的是神，那段默连给人家舔脚都不配啊！

　　“既然这样，你还来干什么？”段默还抱着一丝希望，他指望着柳叶还藏着秘密武器，毕竟如果真的打不过，柳叶绝对不会来陪自己送死。“你绝对还有其他底牌的吧？”

　　“我来陪你一起死啊。”柳叶痛快的说出了真相。

　　段默觉得他现在更盼着柳叶死。

　　“好好好，既然打不过，那就拼了！”段默弯腰从地上捡起棒球棍，这根棍子几分钟前还在毕老板手里。

　　“对嘛，这才是咱们天命的汉子！”柳叶咧嘴一笑，撩起衬衣的下摆，从牛仔裤的裤腰里拔出一把枪。“偷挖掘机耽误了一些时间，这是我身上最厉害的家伙了。”

　　“手枪？”段默欲哭无泪，以现在的情况，柳叶即使带来那把狙杀了肥遗的LA115A3狙击步枪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何况一把小手枪——难道用这玩意儿给毕方挠痒痒？毕方的身体，可是比水泥还要硬啊。

　　“GSH-18，俄军的制式手枪，装填了19mmPBP穿甲手枪弹。”柳叶大概猜到段默的心思，“这玩意儿可比沙漠之鹰好用多了。”

　　“你真是军火界的哆啦A梦。”段默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的老大。“既然如此，开打吧。”

　　毕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它尖锐的喙上鲜血淋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双方都没有再废话，段默举着棒球棍直奔它的头部而去，而柳叶则站在原地，将枪搭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等着毕方露出破绽。

　　倾斜的地形对于毕方来说更不利一些，它唯一的脚将自己固定住之后，就再也无法随意移动，狭长的脖子和喙成了它唯一的攻击手段。

　　然而办公室局促的空间也让段默无法自由移动，于是双方都失去了躲闪的能力，只有真刀真枪的硬拼。

　　这种结果，是毕方最想看到的。

　　段默借着斜坡的惯性，迅速冲到毕方面前，接着高高跃起，将手中的棒球棍砸向了毕方的头颅。

　　毕方的身体虽然庞大，但脑袋小的可怜，如同丹顶鹤一般，段默手中十几斤重的实心木棍抡上去，绝对能打的它脑浆迸裂。

　　毕方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要害去硬抗，它的脖子又细又长，如同水蛇般灵活，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段默的攻击。段默的力道使的老了，一击落空之后根本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棒球棍擦着毕方的头顶划过。

　　棒球棍挥空后，段默的身体像是个装满水泥的麻袋，直直撞向了毕方，毕方此时已经调整好自己喙的位置——它的脑袋微微后缩，脖子如同蓄满了力量的弹簧，至于毕方的目标，自然是段默的肚子。

　　毕方此刻如同一个挺着长矛的战士，段默则是飞向矛尖的一只肥美鸭子。

　　段默跳起来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后悔，他不该拿格斗经验来度量毕方——如果对手是人的话也许不会反击，然而对手是妖怪，能够以段默无法想象的角度攻击他。

　　他上次被肥遗刺穿的肚子，眼看又要透心凉了。

　　好在旁边等待已久的柳叶终于行动了，她手中的GSH－18稳稳的打出一个三连发，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毕方的喙与头部相连接的位置。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PBP手枪弹巨大的动能外加穿甲效果，依然没能打穿毕方的身体，仅仅只把毕方的脑袋打歪了而已。

　　即使是柳叶，看到这情形之后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毕方身体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难缠，就应该呼叫总部支援。

　　不管怎么说，这三枪好歹救下了段默的小命，让他免于开膛破肚的命运。可段默刚刚站稳脚跟，毕方的第二波攻势又已经袭来。

　　穿甲弹虽然没能对毕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让它疼痛不已，它愤怒的号叫着，挥出了自己的翅膀。

　　毕方的翅膀一直收在身侧，此刻挥出之后段默才发现——这对翅膀简直遮天蔽日，如同一个巨大的巴掌，几乎能覆盖半个办公室的空间。

　　段默现在离毕方十分近，根本无处可躲，他觉得那翅膀像是如来佛祖的手掌，而自己则是穷途末路的孙猴子。

　　柳叶见状连连开枪，把弹匣中剩下的十五发子弹全数打出，但疼痛更加激发了毕方的凶性，那只翅膀以更加迅猛的势头拍了下来。

　　段默只觉得眼前一黑，毕方钢铁般坚硬的翅膀已经到了头顶，他来不及躲闪，下意识的将手里棒球棍向上一抽，企图架住毕方的攻击。

　　然而——双方兵刃接触的瞬间，段默只感觉到虎口一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棒球棍就已经干脆利落的断开!

　　直径近十厘米的木棍，在毕方面前就是一根小牙签!

　　击碎棒球棍之后，这只翅膀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狠狠的砸在了段默的头上!

　　段默像是被一块钢板当头砸下，脊梁和膝盖不由自主的弯曲下去，整个人直接被压在地上，身体几乎要被砸成一块薄饼!

　　段默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猫和老鼠的时候，汤姆总是被压成一张纸，没想到同样的命运今天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毕方将段默拍倒在地后，翅膀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弱，段默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重压下和地面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和关节正在变形，皮肤正渗出鲜血，而每一个器官都濒临爆炸!

　　局面已经彻底脱离了柳叶所能掌控的范围，她根本没有想到毕方如此强大。她怒吼着将一个个弹匣打空，把所有的火力都倾泻在毕方的身上。

　　虽然单发子弹不能对毕方造成大量伤害，但柳叶对枪械熟练的操控程度让她将GSH打出了自动步枪的感觉，积少成多的子弹终于让毕方无法忍受，它怪叫一声，抬起自己的一双翅膀护住了身体要害。

　　当毕方抬起翅膀时，柳叶清楚的看到翅膀上有一滩人形的血迹，那是段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