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毕方信贷

　　老大在抓住段默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看到段默和若依眉头紧缩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以为这两人被自己吓破了胆，于是大笑一声拍了拍段默的肩膀。

　　“别怕!我们是正规的公司，只要你把欠款还上，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正规?”段默腹诽，正规公司可不会冲进大学女生宿舍抓人。

　　不过让段默有些疑惑的是，柳叶究竟欠了多少钱，值得对方这样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还有——对方是怎么知道段默和柳叶今天在青城大学的?

　　“大哥，”段默嘿嘿一笑，“我们肯定会还钱，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大哼了一声，“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今天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们躲在青城大学，我指不定要找你们到猴年马月呢！”

　　段默愣了一下，心想谁会打电话透露自己的位置呢？他在青城没什么朋友，更没什么仇家。难道——是柳叶的仇人?

　　“那——”段默又谄媚笑着，“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警察抓你们?”

　　老大也是实在人，他一拍大腿，“怕啊！当然怕了!可老板下了死命令，非要我抓你们!说来老板这次真是奇怪，虽然那个叫柳叶的小妮子欠的钱不少，可也算不上太多——比她更可恨的老赖多了去了，从没见过老板这么生气。”

　　段默翻了个白眼，大概柳叶不仅欠钱不还，而且还得罪了这家公司的老板——毕竟柳叶这种人的确很可恨。

　　“小伙子，我看你也像是被那个小妮子骗了，所以一会儿见了老板，只要你诚心认错，老板不会难为你的。”老大又一巴掌拍在段默肩头，此刻的语气竟然十分真挚。

　　段默感动的点点头，他发现这个老大除去纹身和腱子肉之后，面相还挺和善。

　　面包车的车窗漆黑，根本看不到外面，但凭着感觉，段默断定他们此刻依然在市区之内。

　　几分钟后，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拉开车门，段默立刻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青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巷子两旁是低矮陈旧的居民楼。一块摇摇欲坠的招牌就挂在他们头顶，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毕方信贷公司。”

　　招牌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早就破旧不堪，连字都褪了色，招牌下方的那栋小楼更是如同棺材般死气沉沉。

　　这栋楼的年纪看起来比段默还要大，大片脱落的墙皮、生满锈迹的护栏、肮脏的贴墙瓷砖……

　　“大哥，你们的工作环境有些恶劣啊。”段默咂舌。

　　老大讪笑着回答，“没办法，讨生活嘛。”

　　段默不再多说，跟着一众壮汉走进这栋小楼，刚刚跨进去，一股陈腐的臭味就扑面而来，段默不禁皱眉。

　　老大连忙解释，“这味道是弟兄们自己腌的咸菜，条件艰苦，能省则省……”

　　“好吧……”段默看着这些壮汉的身形，完全无法想象他们是靠腌咸菜把自己养的那么壮实。

　　“老板的办公室在楼上。”老大指了指楼梯，“你们自己上去就行。”

　　段默此时已经对这个高利贷公司的老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住在这种破楼里，干着刀口舔血的灰色买卖，手下的马仔沦落到自己腌咸菜……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老板?!

　　柳叶!你到底在哪儿啊！快来救我啊！

　　——

　　青城北部的别墅区，几乎居住着整个城市所有的名流，叶家也不例外。

　　叶星已经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足足三天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把所有阳光都挡在了外面，房间里昏暗寂静，叶星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人，呆滞的坐在地毯上，望着面前那副画。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张空空荡荡的宣纸。

　　几天前，肥遗正是从这张泛黄的纸上破壳而出，摇身一变成为一条巨大的妖蛇。

　　敲门声忽然响起，声音透过实木门显得十分沉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叶星站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候在门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

　　“忠叔。”

　　“小姐，查到了。”老头年纪虽大，但腰板依然笔直，脸上依稀存留着年轻时的英俊容颜。

　　叶星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那幅画是去年，您的母亲从一个小公司老板的手里买来的。”忠叔手里捧着一沓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油墨还在微微发热。“那个老板姓毕，平常干些放贷催债的勾当。”

　　叶星挑了挑眉，“我妈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当时夫人和这位毕老板共同出席一场小型拍卖会，夫人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可这幅画在拍卖会上被拍出了高价，夫人觉得有些划不来，于是放弃了竞拍——而出高价将画买下的，就是毕老板。没想到拍卖会结束之后，毕老板居然把画送给了夫人。”

　　叶星点点头，接过资料仔细看了起来。平日里想要巴结她们叶家的人实在数不胜数，送一幅画似乎也不奇怪。兴许这个毕老板也不知道这幅画里居然藏着一个妖怪。

　　“忠叔，多谢你啦。”叶星勉强笑了笑，准备关上房门。

　　“小姐，”忠叔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犹豫一下，“小姐，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啊，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找到答案的。”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可叶星却没心思去体会其中含义，只是搪塞道：“好啦忠叔，我知道了。”

　　“唉——”忠叔大概也料到了叶星的反应，他摇摇头，“小姐，我还查到——去年的那场拍卖会，卖出这副画的人，也是毕老板。”

　　“什么？！”叶星的手一抖，手中的白纸全部掉落在地上。

　　“小姐！”忠叔连忙扶住叶星。

　　“备车！”叶星终于明白了，这张隐藏着肥遗的古画，根本就是别人设计送到她手里的！

　　难道是竞争对手为了搞垮他们叶家，所以把这种诡异的东西送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去一探究竟。

　　几十分钟后，叶星已经到达毕方信贷公司。

　　当她看到那破烂的招牌和陈旧的小楼时，心里又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这家公司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不入流的小公司，怎么会和妖精产生联系呢？

　　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总归是要进去看看，她在脑海里飞快的整理出一套说辞，大踏步的走进小楼。

　　这栋楼实在太旧了，完全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老职工宿舍的风格，刚刚走进大厅，一股酸味就铺面而来。

　　“小姐您好，请问您找谁？”大厅侧面的传达室里走出两个壮汉，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招呼叶星。

　　叶星微微一笑，“您好，我找你们老板有些事情，能带我去见他么？”

　　壮汉扫了叶星一眼，“对不起，您是？”

　　“我是毕老板的朋友。”

　　叶星面对这些纹身壮汉，并没有任何的怯场。真正有实力的人永远是西装革履，只有草包才会靠纹身去吓唬别人。

　　壮汉也察觉到了叶星的不同之处。虽然叶星只是面带微笑站在那里，可偏偏有一股大小姐的气质不断散发出来，让他不敢造次，更不敢怀疑叶星所说的话。

　　“毕老板他——现在正在接见客人。”壮汉选择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绝叶星。

　　“没事，我等他。”叶星歪了歪头，“我想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呢。”

　　“好吧……”壮汉妥协了，“我去通报一声，您稍等。”

　　说罢，壮汉转身走进传达室，一分钟后又走了回来，“您上楼去找毕老板吧，他在办公室等您。”

　　“谢谢。”叶星留下一个大家闺秀最标准的假笑，缓缓踏上了楼梯。

　　离开大厅之后，叶星的心里更加迷糊了。这家公司——实在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地方啊。

　　看来，只有好好盘问一下那位姓毕的老板，才能得到答案了。

　　这栋小楼一共三层，每层只有寥寥几个房间，阳光好像很难照进这里。楼道里的灯上落满了灰尘，发出有气无力的微弱光芒，叶星的高跟鞋发出的脆响不断回荡在走廊里。

　　她突然有些害怕——万一毕老板也是个妖怪，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叶星的手伸向了口袋，她在想要不要给段默和柳叶打个电话。

　　那一夜从医院回来之后，她手机里莫名其妙出现了段默和柳叶的号码，想来是柳叶不知何时偷偷存进去的，好在叶星当时没有删掉。

　　踌躇片刻后，叶星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再向他们呼救也不迟。

　　她终归是不想和柳叶、段默扯上关系的。

　　走上三楼后，叶星很快找到了办公室的位置。她正要敲门时，门却自己打开了。

　　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肩膀上各自扛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编织袋，脸上布满了猫的挠痕。两人的目光与叶星刚一接触就又躲开，行色匆匆的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叶星的注意力被两个男人所吸引，办公室里又传来了一声叫喊。

　　“小姐，听说您找我？”

　　叶星回过头，办公室里一个模样瘦削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满脸笑意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