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邋遢大叔

　　在这样一个夜晚，段默不得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一个对除妖师了如指掌的邋遢大叔，居然能准确的在自己坠落后将自己救回来，这也太凑巧了。

　　他望着大叔，生怕对方突然发难，对自己严刑拷打，同时他又忍不住去想若依到底有没有及时通知柳叶，柳叶到底有没有采取行动。

　　但大叔好像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悠然的靠在窝棚上掏着耳朵，双眼无神的盯着煤油灯。

　　山里的夜晚有些冷，段默打了个哆嗦，坐在小小窝棚的另一边，满心盼望着赶快天亮，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果他对乔裕坐视不理的话，本来能和若依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可现在只能守着一个流浪汉，挨过漫漫长夜。

　　段默越想越气，再加上身体各处隐隐作痛，此时简直恨不得把乔裕按在地上狠踹几脚。但是转念一想，乔裕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又不禁有些惋惜。

　　抛去乔裕的立场不说，段默倒是很想和乔裕多多切磋几次武技。

　　在段默看来，人与妖之间水火不容，无论是毕方还是相柳、浮游，无一例外都是露着獠牙的巨大凶兽，他们将人类视作猪狗，而人类对他们赶尽杀绝，这本来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为什么——乔裕身为人类，却站在了自己同胞的对立面？

　　并且做出这种选择的，似乎不仅仅只是乔裕一人。段默早就感觉乔裕的背后有着更加庞大的团体，天命总部的人一定也这样认为。那么究竟是什么，会让那么多人背叛自己的种族呢？

　　段默想不明白，唯有一声长叹。

　　这声细微的叹息好像惊扰了发呆的邋遢大叔，大叔懒懒的抬起眼皮瞥了段默一眼，悠悠问道：“想到鼍鼓的下落了？”

　　段默心想大叔你来历不明，我就算真的知道鼍鼓落在了哪里，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可就在此时，段默的大脑仿佛过了电一般，忽然涌现出另一段记忆。

　　他盯着邋遢大叔的脸，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脸熟了。

　　这大叔，不就是之前在公园里偷走自己衣服的那个流浪汉么！

　　青城格斗联赛的头一天晚上，段默在路边公园里偶遇一位流浪汉，本想施以援手，不料被那流浪汉打晕在地，流浪汉打晕段默后将段默浑身上下所有衣物全都洗劫一空，导致段默第二天只穿着内裤去参加格斗联赛。

　　段默越想越心慌，眼前这个流浪汉居然在那时就和自己有过交集！

　　一样臭烘烘的衣服，一样乱糟糟的毛发……

　　段默决不相信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偶然，最有可能的推断是——这个大叔一直在监视自己！

　　段默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

　　他从来没有察觉过有人在窥探自己的生活，此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段默后背一阵阵冒冷汗。

　　这个大叔就像是一只幽灵，说不定早在暗处把自己调查的一清二楚，连自己上厕所用哪只手擦屁股都明明白白。

　　“看你的眼神，”大叔依旧懒散，“好像记起我了啊。”

　　段默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就算摸着黑在深山老林里游荡，也好过陪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大叔。段默一边缓缓向后退去，一边用余光搜索着周围——他在寻找武器，一旦大叔要动手，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别费劲了。”大叔扣扣鼻孔，“你连灵力都感知不到，我如果想杀你，你都已经死了三百次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段默大惊，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随随便便就看穿了自己。

　　“好吧，看来我不交代，你也不会相信我。”大叔挥了挥手，示意段默坐回去。“其实我也是除妖师，但不是天命的人。”

　　段默有些迟疑，“那你是和乔裕一伙的？”

　　“也不是。我是个散兵游勇。”大叔缓缓说道：“我年纪大了，不喜欢成群结队。”

　　“你说你是除妖师，如何证明自己？”段默追问，可是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就得到了验证。

　　段默的话音还未落，只觉得脸边一阵凉风吹过，片刻之后，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操控风的能力。”大叔耸耸肩，“要不要我在你喉咙上也来一道口子？”

　　段默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试探，段默就大概猜出了对方的实力——同样是操控风的能力，叶星绝对做不到如此随心所欲。并且大叔只是在段默的脸上轻轻刮出了一道血痕，这种精准的控制能力，也是叶星拍马不及的——如果刚才动手的是叶星，段默现在绝对已经破了相。

　　“好，就算你是除妖师，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想要鼍鼓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它在哪里，我在热气球上把它丢出去了……”

　　“鼍鼓什么的，能找到当然最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毕竟那小子——叫乔裕是么？——他做的事情，你们是阻止不了的。”大叔悠悠说道。“至于找你做什么……我想指点你几招。”

　　“指点我？”段默愕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傻小子郭靖，而面前的邋遢大叔则是洪七公。“你为什么要教我？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不，你能给我很多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大叔低声道。

　　段默脑子里立刻开始盘算起来，他此刻的境遇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中主人公坠落山崖然后偶遇世外高人一般，可段默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何况邋遢大叔自己都说了，“你能给我很多”，这显然说明段默对他有利用价值。

　　“这大叔该不会是要把我培养成什么冷血杀手，然后要我替他去杀人吧？！”段默暗暗琢磨。

　　“别瞎想，我不会让你干坏事。”大叔又一次看透了段默的想法，“从某个角度讲，我和天命的理念是相同的。总之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具体要不要学，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段默半信半疑，又陷入了沉思。

　　于是大叔又补充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等到天亮然后离开，我绝不为难你。”

　　这招欲擒故纵成功的击破了段默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段默咬着牙盯着大叔看了许久，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段默知道这大叔来历不明形迹可疑，但至少能确定一点——大叔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单单凭借他刚才刮伤自己脸颊的实力，完全能够杀段默几百次了。

　　况且大叔既然说能教自己一些东西，自然是不学白不学——假如真的什么也学不到，到时候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不晚。

　　其实在段默的内心深处，对于各种花里胡哨的能力是极度渴望的——叶星能够控制风，乔裕能够掌控热度，而天命总部的知秋更加炫酷了，那柄巨大的镰刀简直帅到突破天际。

　　反观段默自己，除了粗糙的格斗技之外，根本没有任何长处——这样的人怎么配被成为除妖师呢？充其量是个力气大些的打架好手而已。

　　所以邋遢大叔此刻提出的条件对于段默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段默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和叶星、知秋她们一样厉害。

　　到时候自己就再也不是可怜的“E”级除妖师了，兴许柳青山首领心情一好，还会将自己破格提拔为“B”级甚至“A”级，那时候——就连柳叶都要乖乖听自己使唤，岂不是成功登上了人生巅峰？

　　“是不是很美好？”大叔此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段默心中一沉，暗念道：“果然没这么简单。”

　　“第一，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段默眯了眯眼睛，邋遢大叔如此隐藏自己，更加不像好人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好像都是这样，也就释然了。

　　“没问题。”段默点头道。

　　“第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命现在已经开始搜寻你了，但这几天你不能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可是万一他们找到我们怎么办？”段默问道。其实他这句话问出来后，自己都觉得多余——此刻他不知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就算总部想找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大叔摇摇头，“柳青山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他们找不到这里的。至于第三点——保护好柳叶和叶星。”

　　“啥？”段默有点懵，“保护她们？”

　　“没错，”大叔慢悠悠的说道：“第三点是最重要的，就算你死了，也绝不能让她们遇到危险。”

　　段默对于“保护柳叶、叶星”并没有什么异议，但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邋遢大叔会说出这种话。

　　难不成邋遢大叔在暗中跟踪自己的时候，对那两个妮子产生了感情？

　　“对了，还有第四点，”大叔的表情忽然窘迫起来，他不安的搓搓手，“对于第四点呢……你可以选择拒绝。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叫若依的小姑娘，可不可以把她介绍给我……”

　　“等等——”段默觉得自己脑袋里刮起了一场台风，“大叔，你说的介绍——是指你喜欢她？”

　　“这个——”大叔咳嗽一声，“年轻的女孩子，当然谁都喜欢……”

　　“我冒昧的问一句，大叔您多大了？”

　　段默这句话一出口，大叔的脸立刻红了——但是他的脸上实在太脏，所以只会显得更黑。

　　“怎么！年纪大就没有追求女孩子的资格了？！第五点，不要问任何关于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