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忌日

　　清晨，准备好东西，厉掣就赶去妈妈的坟前。

　　这次，他要告诉妈妈，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他找了五年，整整五年。他曾经一度觉得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和女人有任何关系了。可是，上苍保佑，妈妈保佑，让他找到了。

　　就像当初说的那样，他没有让身边围满女孩子，他没有找到像妈妈那样的女孩子，因为，他遇见了一束光，穿过茂密的丛林，历尽千山，出现在他面前。他找到了那束光，那束可以照进他心里的光。

　　他以后一定会带上她来，这次，看来是不行了呢。

　　好像还有一些路，一些曲曲折折坎坎坷坷的路要走，长也好，远也好，最后，他一定会走到她心里面。

　　拎着东西走到妈妈的墓附近，却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

　　走近看时，厉万霆伏在墓前，已在祭拜。

　　他哭得断断续续。

　　“雨落，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来跟你说说话好。他们说，走那天，是在那个凉亭。雨落啊，那么久都过去了，你竟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那天，雨落你穿着一身旗袍，撑着伞，你真美，美的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姑娘。”

　　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嘴角微微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你匆匆跑进了凉亭，收伞时溅落的水花打到我身上，你忙说对不起。我摆手道，没关系。这，是我们初识。后来啊，我才知道你是隔壁商学院的高材生，你可真是难追呀，我追了你那么久，你才答应。

　　我还记得你答应我的那天，我甚至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是那么好看，那天从我身边路过的人都格外善良，门口看门的大爷笑的格外灿烂！再后来，我们相知，相爱，你成了我的妻子。”

　　突然，他情绪爆发，大哭了起来，

　　“雨落，我对不起你啊，我创业打拼，你陪我一起打拼，我创业成功，功成身退，安心在家成了家庭主妇，你说家里不能没人管。你陪着我走过人生最艰苦的岁月，我富贵了，声名显赫了，却把你抛在了脑后，雨落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住口！”厉掣喝止住他。

　　他听着这个男人，口中说着他如何对不起妈妈，怒上心头。

　　他不能容许这个男人，讲出这些，斯人已去，却还要讲出对她干过的种种，他不允许！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妈妈，做这种事！

　　“小……小掣？”厉万霆显然没有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厉掣的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他迅速抹掉脸上的泪水，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

　　“你来祭拜你妈妈？”他对于这种场面很是局促，对于厉掣这个儿子，他是有些愧疚的，他知道他妈妈的死不能全怪他，况且，他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就是没办法对他亲和起来。

　　当年，他事业做的很顺，也就经常有了夜场，不知不觉就有了外面的女子送上门来。

　　起先，他是想着家里面的夫人的。

　　后来，见周围的人都是这样，也就接受了。但人的心是有限的，你把心分给了别人，那在家里的心就用的少了。

　　心细如她，聪慧如她，雨落怎么会不知道丈夫在外面的那些事，她明里暗里地说过他，也警告过他。

　　可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源源不断送上门来的女人，他怎会听她。

　　渐渐地，家也不回了。

　　独立如她，原本就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为了他，她几乎放弃了一切。

　　她怎堪受此侮辱，她找到了厉万霆，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

　　看着她决绝的目光，看着她倔强的表情，他想起，那过去的种种，痛哭流涕，低头认错，保证不再犯。

　　她叹了口气，终究，她还是爱的。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告诉他时，他也是满心欢喜地期待，期待着这个即将出世的宝贝，他一定长得像妈妈那样眉清目秀。

　　可是，生活总是会在打了我们一巴掌之后在给我们一颗糖果，然后，再打一巴掌。

　　世间多少男男女女，在复合之后再次分手，原因，却和当初如出一辙。他不会因为你而立地成佛，自然也不会因为你，回头是岸。

　　十个月，这漫长的十个月，厉万霆终还是没忍住，偷吃成瘾。

　　对家里，和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关注愈发的少，甚至，连雨落的病都没有发现。

　　孕期没法吃药，雨落的咳疾愈发严重，但她一门心思地关注腹中的孩子，并没有将自己愈发虚弱的身子放在心上。

　　她怎会不知，怎会不知厉万霆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但是呵，她知道，厉万霆心里面还是有她的。

　　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她不能让他没了父亲，甚至，说来可笑，她心里面是有一丝希望的，盼望着能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厉万霆就会收心。

　　可笑之至！

　　孩子出生那天，雨落阵痛，厉万霆不在身边，管家招呼人来时，雨落羊水已经破了。

　　一路飞驰，赶到医院。

　　生死攸关，终还是把这个小男孩生了下来。

　　厉万霆匆匆赶来，却被医生叫到了一边。

　　“你们孕期检查没有做吗？”医生问他。

　　“做……做了吧。”厉万霆心虚，他从未听说过，雨落也没有让他陪，上次她让他陪着去做检查，求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走了，“怎么了么，医生？”

　　“做了竟没发现问题么？”

　　厉万霆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是有什么问题么？”

　　“她肺部有一个肿瘤，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不太乐观。本来是还好的，但是，这一怀孕，一病就是大半年，而且这孩子出生时，伤口又感染，还是看结果怎么说吧。”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轰”几片云彩在他头顶炸开，他之前回家的时候，听到过她咳，以为是小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呵，这个孩子竟要他失了爱人么？

　　呵，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每个人都会把在自己身上的责任推给别人，然后两手一挥，叫嚣着，不关我事。

　　之后，结果出来，已到晚期。

　　他问过医生，她还有多久，医生说，最多，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