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一起过夜

　　慕华年用手帕轻轻擦着，又慢吞吞喝了口红酒，我着急等他的回答，就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们以前，究竟认不认识。”

　　“你才多大。”慕淮南手中摇着高脚杯：“以前和现在，也差不了几年，我们认不是认识，你问你自己。”

　　我当然想从自己的记忆力找出线索和答案，可是……

　　“我出国那年，有次脑缺氧，忘了些事情。”

　　慕淮南没多大反应，只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我们以前一定认识，对吧。”

　　他没有回答我。

　　“不然你不可能在葬礼上那么轻易就答应我，因为接触了你我才知道，你最讨厌别人设计陷阱逼迫你，而那天，我做的正是你最讨厌的事情，你却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看见他举着高脚杯的手，骤然顿在那里。

　　“还有，你帮我开家长会，帮我摆平学校里的那些事，教我做生意，给我看你公司的财务账目，还有刚才……”我顿了顿，深呼一口气：“我故意躲起来，你找我的时候，那种紧张和害怕，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甚至是，我以前从来不曾想过，也会有谁，能让你慕淮南牵肠挂肚。”

　　我说完了，长舒一口气，不管他怎么回答，我都安心了。

　　“你想多了。”他总是用这种话来搪塞我。

　　以前不是说我自作多情，就是说我不自量力，现在又说是我想多了，可明明就是他先抛给我的问题和线索，才让我想出这些的啊。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诱导我去回忆那些事情，现在却又装出一副和你无关的样子，真是讨厌。”

　　慕淮南放下酒杯，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轻声叹气。

　　“你这是分析，不是回忆。”

　　分析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而只有回忆，是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也很无措：“丢失的那段记忆，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丢了段记忆？或许根本不存在。”

　　慕淮南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不会的。”我很笃定。说着，抬起手，左手的小拇指上我总习惯带一个戒指，不是因为好看，而是里面藏着另一枚戒指。

　　里面的那枚戒指更细更小，所以被外面那层包裹着看不出来，我摘掉外面的戒指，露出那个很小，很粗糙，关键材质还是塑料的玩具戒指。

　　“我醒来的时候手上戴着这个，可关于这个东西的记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是一枚粉色的戒指，我亮出来的时候，看见慕淮南身子猛地一震。

　　他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眼底纷繁复杂。

　　我越来越确定，他和我丢失的那段记忆有关系。

　　“这回，不是我自不量力了吧。”

　　慕华年眯了眼，在他的位置上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开口。

　　“等你自己想起来，再说吧。”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重新在他的酒杯里倒上酒，一饮而尽后，重新倒上，然后抬头看我。

　　“对了，我之所以找你的时候很着急，不是因为担心你出事，是怕你跑了，欠我的债没人还了。”

　　“你就是地地道道的奸商！”

　　我站起来一把夺过他面前的酒杯，不由分说就全灌进嘴里，呛得我面红耳赤，不停地咳嗽。

　　却逗得慕淮南在旁边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的嘛！”

　　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瞪他：“不许笑了！”

　　他却破天荒地问我：“还喝么。”

　　我舔舔唇，这酒又涩又苦，一点儿也不好喝，但刚才被慕淮南笑话了，我这暴脾气忍不了！随意脑袋一扬，潇洒道：“喝啊，当然要喝！”

　　然后他就让服务员又给我拿了一个杯子。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好像恍恍惚惚间，我头脑发热，身体发麻，慕淮南背着我，在夜幕纷繁的迪士尼里，绕过唐老鸭，走过白雪公主，和海绵宝宝合影留念，我好像还吐了，他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嘴里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慕淮南的身上，怎么也不肯松手，我说了好多话，大部分都是胡言乱语，但这其中，却也夹杂了几句真情实感。

　　比如我告诉他。

　　慕淮南你真的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但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