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长安花

第31章 腐皮蛊

  “我不想去……”小姑娘畏惧陈老板似乎更甚于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陈贵,她攥住我袖子的手更用劲了,双眼惊恐的的圆睁着。

  我只好耐心的安抚她,“别怕,我们只是上去聊聊天,哥……哥保护你成不成?”我有些艰难的对着她自称了一个哥哥,但我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角色,“要不然,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初瞳。”

  好说歹说,初瞳终于同意和我去一趟四楼,期间陈贵有好几次都想直接把她押上去,但陈老板还是制止了他。

  四楼的空间是整个四层楼中最小的,但因为整层楼只住着陈老板一个人,所以没有特别规划成一个一个的隔间,倒显得宽敞许多,陈设都是简易轻便但不失精致的,而且材质一看就是很不错的。

  “施离小兄弟上了我们这艘船的原因,就是为了救这个小姑娘吧?”陈老板落坐在主位,不紧不慢的问我,“你先时百般推辞,后来出去转了一圈又拐回了我这里,天还未亮就下到甲板上左右勘察,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有什么企图。”

  “果然还是瞒不过陈兄,其实我听说你们可能绑了个小姑娘在船上时,最开始的第一个打算就是不去趟这潭浑水,可是我都要买好船票了,却发现自己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没办法只好先上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兄放心,我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我还是很欣赏陈兄你的。”

  既然他已经看破了我的想法,我也就索性不再隐瞒,摊开了说。

  “不愧是杏林圣手林羡渔的徒弟,真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啊。”他突然这么感叹到。

  什么?林羡渔的徒弟?我虽说听说过这位传奇人物,但却从未见过他,更不用说当他老人家的徒弟了。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的那只漂亮的翡翠佩子,我换了男装之后,觉得身上这套月白色的衣袍颜色素雅又精神,可是不免因为没有什么装饰而显得太过单调,女孩子家毕竟还是臭美,我看陈予白借给我的这个佩子翠绿的颜色与袍子的颜色还挺搭,就挂在身上做个点缀。

  没想到竟让陈老板误会了。

  “我……我不是……”

  “请施离小兄弟不要再推辞了,你既是杏林圣手的徒弟,定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看在我们同行之谊,陈某只求您能救在下一命。”他说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中不免有些慌乱,“陈老板你快请起,有什么能帮你的我肯定会尽己所能,但我真的不会治病救人啊!我不是林老的徒弟!”

  “你不是林老的徒弟为何会挂着那只佩子?若你不是林老的徒弟,我又为何会如此殷切的邀你来我的船上与我同游?”他的眼神中的确有将死之人的绝望挣扎。

  虽然我刚才就猜到了他的企图,但他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未免有点太伤感情了吧?

  “我跟陈老板算得上是一见如故的朋友,这样,您先起来,缓和片刻后同我好好说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若是我能能做到的,施离决不推辞。”

  陈老板见我眼神坚定,也没有想要赖过去的意思,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本是徽州出来经商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姓陈,单名一个顾字,来往苗疆经商这些年来家底颇丰,但你一定看不出,我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说的没错,我初见他时,的确没看出他有什么病入膏肓的症状,只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过于白了,五官又寡淡的如同白板,可以轻易的淹没在人群之中。

  “其实在下现在用的这张脸,不过是求我江湖上的朋友为我做的一张易容面具罢了……我真正的这张脸,早已不堪入目了。”说着他让身后的侍女打来热水,将毛巾用热水沾湿后,在脸上敷了片刻,随后从脸上接下了一块薄薄的软皮面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我好奇的瞪大眼睛看过去,却毫无预警的被陈老板面具后的这张脸给吓了一跳。

  他的左半边脸上有一个乌黑的铜板大小的伤口,这种腐败似的伤口却并没有停止向四周蔓延,整个的半张脸好像已经成了没有生命的腐肉,从皮到肉的开始腐败,出现了狰狞的向内陷落的态势,伤口周围已经不是新鲜的红色而是一种发灰的青色,更为让人惊悚的是那个伤口竟会时不时的轻微抽搐两下。

  我身后的初瞳突然间惊呼一声,指着他的伤口说,“这……这不是腐皮蛊吗?”

  我还来不及惊讶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何会认得巫蛊之术,她便三两步的走到陈老板的面前,轻轻道一声,“得罪了。”

  随后朝他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伸向陈老板脸上的那个伤口,她的动作非常迅速,我和陈老板都没来得及去阻止她,等到我想要去喝止她时,她已经将手指稳准狠的戳到陈老板那个深深的伤口中了。

  可是陈老板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似乎那部分的肌肉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痛吧?”初瞳低声问道,可手下却没有给陈老板任何反应的时间,用微微有些长的指甲将黑色的伤口中心揭开,污血瞬间便流了出来。

  我定睛看去,竟然看见那黑色痂被揭掉后,伤口中竟蠕动着一只白色的肉虫,它似乎察觉到自己再无处躲避,竟挣扎着继续朝伤口中钻去,那白虫子有成年男子手指般粗细,长度只有短短半寸,倒有点像是桃核。

  初瞳却不容它继续挣扎,用力将那只虫子从伤口中挑出,狠狠地摔在地上,“有什么瓷瓶吗?”初瞳回头问我。

  我一愣,冲到多宝阁旁,挑了最小的一个酒坛,拿起后晃了晃,里边还有少许的酒,本着不能浪费好酒的想法仰头尽数喝掉了,随后将空酒坛递给了初瞳。

  初瞳接过后蹲下身子,拔出头上的一根木簪,将那只白胖的虫子挑进了小酒坛子中。

  “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惊魂甫定的陈老板连忙追问初瞳。

  “我只是个普通的苗家人,对蛊术稍微有那么一点了解。你这伤根本不是什么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而是一种蛊,腐皮蛊。”